“如今朝廷用银之际,我宋家慷慨解囊,既是为君分忧,亦是成全皇后之善举,何乐不为?”
秀娘听得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三郎,你想的可真多真远。”
宋三郎摸了摸她头,“人无远虑则必有近忧,多想一些总无坏处。”
秀娘认同地点点头,又道:“我不过是八品小官之妻,所捐银两却比那些公侯诰命们还多,会不会不太好?”
“倘是比人家多个一星半点自然不好,可若比她们高出数倍就另当别论,需知如今李国舅贪腐的案子才刚过去不久,那些人即便想捧皇后娘娘的场亦是要有所顾忌,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是以,皇后娘娘筹款之举多半是做个样子出来给皇帝陛下同天下人看的。”
“不过,即便是做样子给人看,若所筹银两太少,皇后娘娘的面子往哪儿搁?陛下定会认为她对朝中命妇影响力有限,从而轻看她。”
“而我宋家的银子来路正当,不惧人查,于皇后娘娘来说绝对是雪中送炭之举。”
秀娘忍不住小声道:“三郎,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宋家以后就投靠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了啊。”
宋三郎摆手:“不,我们宋家只效忠皇帝,支持皇后娘娘亦是支持皇帝,我们宋家不做对皇后娘娘或者太子有利而对皇帝无利之事。”
秀娘听得似懂非懂,算了,听不懂就听不懂,反正这些大事自有三郎去考虑,眼下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俗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自家马球场被长公主强行霸占之事仍历历在目,秀娘忍不住目露担忧。
“三郎,这财不露白,捐太多会不会又像上次马球场那样……惹来人家垂涎。”
“不会。”宋三郎语气肯定道。
秀娘:“为何?”
三郎凑过去,同她耳语一番,听得秀娘目光中异彩连连。
宋三郎的主意亦是刚才读书时灵光乍现,之前并无准备,这会儿忙起身换衣裳,吩咐李把式套车,往郭大有处跑一趟,秀娘明日进宫,辰哥儿造出的水钟有大用。
三郎出去没多会儿,宋景辰从睿哥儿屋里回来了,这也是个心大的,明日就要去宫中赴宴了,人家还有心思去找他哥下棋玩呢,秀娘催儿子赶快洗澡睡觉,免得明日一早没精打采。
等小孩洗完澡出来,秀娘又把提前准备好的两套衣裳让儿子试了试,感觉各有各的好,扶光橙显活泼,浅云白显文静。
——唉呀,真是的,小崽子穿啥都好看,崽已经够活泼,就穿这套浅云白好了。
折腾完儿子,秀娘又开始折腾一遍自己,衣裳试来试去,最终选定一件浅色交领短衫,搭配茄花紫高腰百迭裙,头发就梳时下流行的盘桓髻好了,珠花要带哪个好呢?
头饰太多也是犯愁,秀娘一口气搬过来三盒子首饰开始往头上戴,其实早都试过一遍,这不是衣裳才刚下定决心穿哪件嘛,首饰自然要重新再搭配一遍,看哪个最好看最合适。
——就算是草包,那也得是最好看的草包。
折腾大半宿,宋三郎都从郭大有处折返回来了,秀娘才刚刚把一堆东西收拾好,宋三郎哭笑不得,催她快睡。
一夜无话,翌日一大早,简单吃了些东西,三郎先送娘俩到张璟府上,张夫人进宫的次数多,秀娘跟着张夫人不至于进到宫中后两眼一抹黑,乱了手脚。
再者,进到宫里各种礼仪规矩,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张夫人在旁边,亦会提醒秀娘。
辰时三刻,巍峨肃穆的皇城沐浴在晨光中,飞檐翘脊似要展翅腾空,一众朝廷命妇陆陆续续从皇城侧门鱼贯而入,众人俱都安静不言,只有衣裳悉悉索索摩擦声。
秀娘想:果然是皇宫大内,天子居所,还未进入就叫人生出敬畏之心,这一进来后就更不得了,处处都让人觉得紧张。
宋景辰倒是不紧张,只是他在人群中看到了让人讨厌的范庆阳,范庆阳亦看到了他,仇人见面,范庆阳拿眼珠子朝宋景辰恶狠狠一瞥,似是在说:等着瞧,要你好看!
宋景辰笑呵呵追上前面一位书院里的同窗,对范庆阳的威胁视而不见。
范庆阳气得现在就想教训宋景辰,皇后娘娘是他姨母,太子是他表哥,如今他亲姐姐也进到宫里,宋景辰凭什么不怕他?
今日进宫的命妇中带孩子前来的不在少数,只因皇后娘娘向来以贤德著称,又很喜欢孩子,而宫里的孩子不多,皇后娘娘喜欢叫命妇们带着孩子进宫来热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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