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众人的震惊,宋三郎继续语出惊人,“辰哥儿这篇策论,我打算让家里三个小的都署上名字。”
他话音落地,茂哥儿同睿哥儿齐齐站起来,几乎异口同声道:“这如何使得!”
宋景茂朝宋三郎拱手道:“三叔一片好意,景茂心领,茂虽不似弟弟天资卓绝,却也绝不愿踩着亲人的肩膀往上爬。”
宋景睿亦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睿哥儿也断断不能做这种抢兄弟功劳之事,莫说是自家亲弟弟,就算是他人之功,睿哥儿也不屑为之。”
秀娘一听宋三郎这话也急眼了:为什么!凭啥呀?
三郎这当爹的知不知道他自己在搞什么?
搞劳什子孔融让梨吗?
我呸!我儿的前程也是能跟兄弟分享的吗?
秀娘咬牙切齿,气得在桌子底下猛掐宋三郎的大腿。
这次是气得狠了,真掐。
宋三郎一手按住她作乱的手,面色不变,慢悠悠对俩侄子道:“辰哥儿是我亲儿,莫非你们以为我当爹的会害他不成?”
宋景茂同宋景睿被问愣了。
秀娘气得瞪三郎,那意思是:你这就是在害你儿子!
宋三郎继续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弟弟才八岁,此策论一出,盛赞之下,就他这性子还肯好好读书?”
宋景辰:……
爹,我就这么禁不起夸吗?
宋三郎:“凡事过犹不及,以他的聪慧好好静下心来读书,多读些书或许将来会走得更远些,倘被声名所累,对他未必是好事。”
“再者,你们兄弟三人同气连枝,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替他分担些盛名既无损皇帝对辰哥儿的好感,又对我宋家有利,有何不可为?”
宋三郎绝口不提昨晚对儿子说的那番话,只说孩子年龄小,出名太早对小孩没什么好处。
宋景茂同宋景睿面面相觑,三叔说得是很有道理,可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别扭?
宋三郎见俩侄子不吭声,道:“三叔知道你们读多了圣贤书,心中有标杆尺量,认为做这样的事不符合你们的行事准则,若是如此迂腐,三叔劝你们也别想着做官了,治学更适合你们。”
“这为官之道,唯取舍二字,三叔且问你们,今春大旱,中州百姓面临饿死渴死的绝境,若是起来造反,你们说要不要血腥镇压?”
宋景睿道:“镇压可以,为何要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死手?”
宋三郎:“若非逼到绝境谁敢造反,既然敢反那就是豁出去了,你让手下的兵将留情,饿急眼的灾民可会对你的兵将心软?两者之间谁的命更贵些?”
“再者说来,若你不当机立断行杀伐果断之举,灾民们群起而效仿,你当如何?”
“此时,你的心软只会把更多人拽入深渊之中,那你道是行善多,还是做恶多一些呢?”
宋景睿小孩完全被三叔说傻了。
宋景茂若有所思,片刻后抬起头来,冲着宋三郎俯身一礼,“三叔点拨,茂哥儿受教了,常言父母之爱子女为之计深远,茂哥儿只想着不当贪弟弟之功,却并未真正站在弟弟的需要上考虑,是茂哥儿浅薄了。”
宋大郎同宋二郎对视一眼,二郎碰了碰大郎的肩膀,“大哥,老三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厉害了。”
宋三郎认真想了想,捋着胡子道:“好像是打从他做官之后,这官场是真能造化人呀。”
一家人当中,最高兴的当属老太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孙子们出息,媳妇们不闹事儿,当真不能再好。
秀娘虽说心里还有点儿不情愿,不过她也知道三郎比她看得深看得远,不会害自家儿子。
王氏同姜氏当然知道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家儿子跟着沾光是事实,寻思着如何找补找补多疼疼辰哥儿。
最后,兄弟三个一同在策论上认真写下自己的名字,不过宋景茂坚持要写上自己只是从旁辅助,睿哥儿亦是一样,这宋三郎就不管了,让小哥仨自己看着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