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钟就是,基本能买的起的人家都会想买,是以,郭大有对宋景辰造出的水钟信心十足。今儿正好赶上郭午不用去书院上课,郭大有一大早就带着儿子过来家附近的铁匠铺子。
郭大有现下也想明白了,儿子这考科举是没啥指望,压根不是那块料,不是那块料就不强求,子承父业也不错,如今小孩八岁,不算小了,可以跟着他出来学些东西。
想当年,他自己六岁就跟在老爹屁股后面走街串巷的卖货了。
他看着他爹如何进货,如何与人讨价还价,自己也就自然而然的上道了,如今小午也一样,生意上的事讲再多,不如带在身边儿让儿子看,见多识广,他自己慢慢就会悟了。
铁匠铺子前,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铺子前边空地上的大火炉子烧得正旺,火苗一蹿老高,刚一靠近热浪就扑面而来,炉子旁边的铁砧上正放着烧得通红的模具,被不断敲打,火星四溅。
郭大有指着火炉子旁边打着赤膊吭吭哧哧拉风箱的小孩对郭午道:“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人都得有一技之长方能安身立命,你比人家命好,不用吃这份苦,且得珍惜着,好好跟爹学做生意。”
“这技多不压身,生意得学,书你也得好好念。”
郭午点点头,他看那小孩也不过和他差不多年纪,小脸被炉火熏得通红,这么半天两只胳膊就没停下来过,一直在用力拉风箱,这样做好像是为了让炉火一直保持最旺的状态。
看着真是辛苦,若是能想出个法子改进一下这风箱可以不用这么频繁的拉动风箱也能让火苗烧旺就好了。
念头在郭午脑子里一闪而过,不及多想,看他爹抬脚进了铺子,也忙紧着跟进去。
郭大有的野心很大,他打算联系洛京城所有大大小小的铁匠铺子,给足对方好处,条件是只能为自家的铺子打造水钟。
如此,就算有人想模仿,他也找不到人给他做,若那铁匠铺子想自己做,就要给自家他们承受不起的赔偿。
至于签下如此多的订单能不能卖出去,郭大有也不发愁,要知道自家可是有任何商家都不具备的优势,那就是宋家遍布东西南北的商队,京城吃不下,不还有广阔的天下嘛。
当初于同光只认为他自己在马球场忙得脚不着地,郭大有三五天都不露一次面,却不明白,他看到的只是他理解能力范围内的东西,实际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郭大有做的事情很多。
郭大有之所以不同他解释,是因为没必要,郭大有只需向宋三郎负责,于同光如何想与他有什么关系,于同光多大的脸面呀,需要他向他解释,看不清自己位置嘛。
郭大有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确,任何时候都是官比商大,宋家三个读书人,前途无量,他不要求做老大,只要做大哥最信任的人,跟着大哥一块吃肉。
是以,虽说宋三郎放权给他,但比较重大的决定他都会征求宋三郎的意见。
郭大有是纯粹的商人,怎么赚到钱怎么来。与郭大有不同,宋三郎的格局会更大一些。
三郎不同意郭大有过度贪婪,行军打仗讲究一个穷寇莫追,把人逼到死路上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
这做生意也一样,虽说是你自家造出来的水钟,可也不能把事情做太绝,你吃肉总要留些骨头和汤给别人,否则树敌太多,一旦自身出现危机,其他人必会群起而攻之。
宋三郎的意见是可以做此约定,但要有一个期限,就以一个月为期,过期契约作废,但绝不可顶着自家铺子名号卖水钟。
郭大有觉得一个月的期限太短,至少得两个月的期限,他算过帐了,这一家铁匠铺子一天满打满算也造不出多少水钟来,自家太亏了。
这等细枝末节宋三郎倒是没有想到,让郭大有自己做主即可。
郭大有长得富态,一团和气,虽说他自己现如今在洛京城也算是数得着的富商了,但在同这间只有几个伙计铁匠铺掌柜谈买卖时,仍旧客客气气,对方一听是如此大的生意上门,哪里会不答应,边在契约文书上按手印边道:
“这行有行规,就算郭掌柜不提,小老儿亦不会做出那等不敞亮的事,不能客人拿了图纸来,这图纸就成了我们的,如此,以后谁还敢来找咱铺子做买卖。
郭大有呵呵一笑,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贪只能说明值不当的你贪,若你知道这东西到时候卖得有多红火,你还能如此干脆地说出这样的话吗?
人心不可度量,先小人后君子没错。
郭大有笑道:“刘掌柜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不过这是咱家铺子的规定,东家定下的,郭某不能违背,我们东家其实最欣赏似刘掌柜这等实在人,这契约亦是防小人不防君子,刘掌柜若是把这批东西做得好,以后少不了合作的机会。”
刘掌柜忙躬身拱手道:“您且放宽心,小店虽不大,但有口皆碑。”
郭大有哈哈一笑,“这也是郭某来找刘掌柜的原因,口碑这东西可不好起来,但毁掉却容易得很喽。”
他这话一语双关,刘掌柜惶恐,忙连声应是。
这就是郭大有给儿子上的第一课——
第一、与地位比自己低的人说话要客气,因为他们的面子很值钱,你只需对他们稍微客气点,他们便受宠若惊,甚至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第二、客气是面上的,但该争的利益一步都不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