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内”这些跟他们的一日三餐有何相干?
还有那农学不就是教他们如何种地嘛?人家读书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他们读书却是为了回去种地?
数理班的孩子们有太多的不理解,对大多数人来讲,数理班是他们不得已的选择,若有机会,几乎人人都想如于兴业一般,可以跳到科举班那边去,那才是正经出路。
这也是陈宴安苦恼的原因,他的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把他的理想硬生生削成剔了肉的骨头,看起来挺大的骨头上,目前粘连着的唯一的一块肉就是宋景辰。
——正如那为先贤所感慨,大夏朝没有培养数理人才的土壤,这一点无法改变。
陈宴安是个倔脾气,从不信什么无法改变,只有改变多少的问题,不存在没有改变!不是没有土壤吗?
那他就甘愿将一把没用的老骨头化身为土壤,那怕这数理班最后只剩下宋景辰这根独苗苗,他也要坚持下去。
利国利民,利子孙千秋万世之事,当为之。
现下,宋景辰造出的滴漏水钟出现得正好,使得在黑暗中摸索的学生们看到了一丝光亮,原来他们学得东西真能用得上。
别人都在琢磨这简简单单的三只桶为何能计时这般准确,为何两只桶就不行?郭午闪着一双不大的小眼睛,悄咪咪凑到宋景辰跟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辰哥儿,我看你这水钟准能赚大钱。”
宋景辰嘴角轻扬,亦小声回道:“人无我有,短时间内肯定能赚一波,不过长期不行,用不几天这东西就能被人仿制出来。”
郭午深以为然,忙不迭点头,“你说得没错,得抓紧时间,前面人吃肉,后面人喝汤,再后面汤都没得喝。”
宋景辰:“所以我打算以书院的名义,开间铺子。”
郭午:“啥?为什么要用书院的名义。”
宋景辰:“回头儿咱们俩再细说,我先去找先生谈笔买卖。”
跟先生做买卖?
郭午:“……”
宋景辰拉着陈宴安说有事情同先生说,陈宴安以为小孩要聊这水钟的事,捋着山羊胡呵呵笑道:“好啊,我正要问问辰哥儿造这水钟之时是如何想的。”
“先生,我其实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宋景辰解释道:“非是我独创,其实我只是改进了前人的做法。”
陈宴安目露欣赏,道:“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说得很好。”
“不过即使如此,辰哥儿也很了不起,那曲辕犁亦是承前人之基,其开创之新,沿用至今。”
“先生若再夸我,我就要飘着走啦。”
陈宴安哈哈大笑,摸了摸小弟子的脑瓜。
两人一路说笑着,来到陈宴安在书院里的休息之所,一进小小的院落,推门进去,院儿里种着两畦小青菜,才冒出两片叶子,绿油油的,墙角还喂着几只鸡,鸡粪可以做肥种菜,鸡可以下蛋,亦可以宰了给学生们吃,数理班办学三年多,陈宴安越来越懂省钱之道了。
进到堂屋,房里布置十分简洁,一张翘头矮脚案,案上摆放着一摞书籍并文房四宝。陈宴安的老仆一见是宋景辰小孩,不用老爷吩咐,便乐呵呵端了糕点茶水上来,宋景辰冲他笑笑,道谢,“谢谢陈叔,还记得我爱吃栗子糕,我做了个灭灯神器,回头儿给您送过来,用着省事儿。”
陈叔最稀罕小孩,一脸慈爱地瞅着宋景辰笑道:“老爷,您瞅辰哥儿竟还惦记着我这老家伙呢,就是嫡亲的孙儿也未见得有辰哥儿想得这般周到。”
宋景辰忙道:“您嫡亲的孙子孝心都放在心里呢,我这外人就是卖一个嘴儿甜,好叫您老下次继续给我栗子糕吃呢。”
俩老头儿哈哈大笑,陈宴安好奇道:“何为灭灯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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