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语毕,他又道:“今我数理书院之弟子景辰,造此水晷,虽小器也,然能甚便民生。若在座诸位,皆能为世间添一分便利,则我大夏之百姓,其受惠无量矣。”
众人齐声称是,谨遵先生教诲,宋景辰在下面听得小脸一红,先生这也太抬举他了,抬举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他最开始的想法真的单纯就想赚点小钱,改善一下书院伙食,别的事可以让老爹资助书院,这事儿也找老爹要银子,岂不让人书院之人觉得他宋景辰是个吃货?
就知道吃。
不过,先生不愧是先生,话到了他嘴里,格局一下子这不就打开了。
宋景辰忍不住沉思,小孩感觉自己还是应该好好读书的,语言的力量和感染力比他想象中更大,他就算做一个闲人,那也得做一个不讨人嫌的闲人吧,闲不等于没用,没用的不是闲人,那是废物。
废物是没有尊严的。
第125章鄙视链!
不管陈宴安如何鼓励推崇算学格物,现实就是科举不考算学,不考格物,不考的东西学来就没用——
毕竟,学生们读书的目的都是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古往今来,提起盛唐,人人皆知道李白、杜甫、白居易,有哪个会对曲辕犁感兴趣?更不会感兴趣曲辕犁这东西是哪个创造出来的,甚至就连受益最大的农人也不会关心是谁让他们受益,他们只会关心东西好用不好用。
收成好不好老百姓更喜欢求神拜佛,而不是寄希望于能工巧匠。
宋景辰小孩的算学在书院里公认最好,据说没有他解不出来的题,现下又造出这等奇巧之物,确实天赐聪颖很不一般,可那又如何,搞这些东西能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不?
不能!
既不能升官发财,又不能光宗耀祖千古留名,就问这格物学来有何用?!
比起宋景辰,学生们更推崇的是知耻后勇,勤学苦读的宋景茂,从两次考秀才不中,到重拾书本,再到科举逆袭,一路过关斩将杀到殿试前五,如今更是官拜翰林院庶吉士,前途无量,这才是吾辈读书人的楷模。
数理班的学生在科举班学生眼里就是一群未来的工匠而已,而他们科举班的人是学圣贤文章的读书人,是奔着封侯拜相、安家治国平天下去的。
焉能与习研奇巧之匠齐名乎?
是以,现如今能安心在数理班读书的只有四类人,一类就是宋景辰这样的,不差钱,不差官,没有家族重坦要他挑,家里人也宠着,妥妥的闲贵之人,他自然可以想干嘛就干嘛,为了兴趣而读书。
另一类是赵敬渊那样的勋贵子弟,爹娘管教不了,放家里头疼,放陈宴安这里至少眼不见心不烦,反正都是玩,在哪里玩不是玩,书院里还有一堆学生们陪着玩儿呢,还能锻炼一下小孩的人情世故,何乐而不为?
还有一类就是郭午这样的,商贾之家出来的,送来学算账的同时顺便结交一下人脉。
最后一类是家里穷得吃不上饭,陈宴安的数理班一天管三顿饭,表现好还给发钱,这等好事去那里找?
这滴漏水钟,看着其实也挺简单的,不就三个桶嘛,只是一般人想不到这么弄而已,众人瞧了个热闹也就散了。
又不是写出了惊艳的诗词文章,奇淫巧计尔,不足登大雅之堂。
人群中,于兴业目光在那水钟上停留了一会儿,默默移开,他年后已经转入科举班,做工匠改变不了他的命运,他不想自己将来的子孙同他一样,又穷又窝囊,科举是他唯一能改变命运的途径,他不会轻易放弃。
他爹于同光现在是彻底废了,成日里酗酒,没钱买酒了就来找他们娘几个闹事儿要钱,后来雪柔娘亲花银子雇了几个壮汉,教训几次,他爹再也不敢来了。
原来他爹只敢同妇弱耍威风而已,于兴业对他爹的最后一丝怜悯消失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科举班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去课堂上课,数理班的一众人却仍围着宋景辰造的水钟好奇地指指点点。
与科举班主要教授儒学经典不同,数理班的学生们涉猎非常之广,算学、天文、地理、农学、水利,无所不学。
他们亦不知道学这些到底能有什么用,会写诗词可以扬名,可以换银子,学会了“鸡兔同笼”能当饭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