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大太监张公公记得,可记得归记得,也犯不着因为宋家父子耽误皇帝休息,再者说来,这会儿陛下心情不好,见着也没什么好处,不若等皇帝休息好,养足精神再说。
这边皇帝吃饱喝足躺榻上休息了,宋景辰却是从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就连水早上也只喝了一点润润喉咙,直饿得他头昏眼花,再次清醒地认识到帝王的霸道。
宋三郎心疼小孩,自家宝贝儿子打从生下来都没这么挨过饿。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当着皇帝的面是一套规矩,不当着皇帝的面,那是另外一套规矩。
宋三郎举步上前,叫住一个在保和殿值守的太监,拱手一礼,“公公还请留步。”
眼前的太监四五十岁,从一身衣着来看,是个管事的。
管事太监驻足,侧身回头,见是宋三郎,笑道:“大人招呼咱家,可是有事?只陛下才刚睡下,大人怕是还要耐心等候片刻。”
宋三郎好歹是皇帝点名要召见的人物,谁知道后面会有什么际遇,万一飞黄腾达了呢,老太监不好得罪,说话很客气。
宋三郎忙道:“陛下为国操劳,如此辛劳,在下同公公一样心疼陛下,怎敢打扰。”
说着话,宋三郎借对方宽大衣袖的遮掩,递过去手里攥着的金元宝,那公公一入手,便感觉到沉甸甸的重量,低头一瞧,金灿灿得晃人眼,竟然是金的!
宋三郎轻声道:“陛下为国事操劳辛苦,公公伺候陛下亦是辛苦,身子的担子不轻呀。”
这话说的,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宫里的太监身为阉人,为人所瞧不起,宋三郎这话一下子就把伺候人的活儿给升华了,你伺候的是皇帝,而皇帝的身体可是关乎江山社稷的。
管事太监脸上的笑瞬间真实了几分。
宋三郎趁机道:“公公莫要误会,宋某请公公过来,并非是要打扰陛下休息。”
“那你是……?”
宋三郎解释道:“在下是担心小儿又累又饿,待会儿面见陛下时因为精神不济,扫了陛下的兴,倒成了你我的罪过了。”
管事太监一听,忙一副深以为然,道:“这等了一上午,大人能顶得住,孩子确实不行,咱家看着也心疼,饿过头,待会儿见到陛下没有精神也是不好,咱们陛下向来爱民如子,想是也不忍心孩子受罪。”
“这样吧。”管事太监手一指,“您带孩子到旁边拐角偏僻之处休息片刻,我叫人送些吃食过来,等会儿陛下醒来,我自会派人过去通知你们。”
宋三郎忙躬身道谢。
管事太监又叮嘱一句:“切勿乱跑,待会儿陛下醒来找不着人,你我担当不起。”
宋三郎连声应是。
于是累得腿也软,肚子也瘪的宋景辰,品尝到了想象中的皇宫大餐——
一小碗白米饭,几片菜叶子,两小片肥猪肉,还是大锅饭做出来的,真的不好吃呀。
不过人饿了,那还顾得上好吃不好吃,先填饱肚子不让自己那么难受再说。
宋三郎对小孩解释道:“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一般都饮食都清淡,若身上有异味,被主子闻见了,视为大不敬的罪过。”
宋景辰咋舌,越发想早点回家了,这个皇帝见不见的,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认识到皇宫里的可怕,宋景辰只敢吃了个半饱。
等到下午,皇帝睡醒起来,大太监张公公一边服侍着,顺口提了宋家父子在外面等侯召见的事。
皇帝微怔了下,方才想起这档子事儿,遂点了点头,“叫他们进来吧。”
“奴才这就去宣他们进见。”
张公公躬身退出,出来宣父子俩入内。
宋景辰紧跟在父亲身边,随着张公公往养和殿里走,宋景辰有心瞧一瞧这养和殿长什么样,想起宫里的太监宫女身上有异味都被认为是大不敬,好奇心又被吓回来了,只能盯着脚底下的地板砖瞧。
皇帝没说让抬头之前,抬头就是不敬。
这也不敬,那也不敬,总之就是一个打压人,不让人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