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酒,这还不是咱们这里的酒,是洋酒,装在玻璃瓶里卖高价的法兰西国苹果酒。这是侍奉廖先生的童儿听送酒的人说的。哦,人家的原话是‘这是法兰西国的苹果醋,那里的葡萄酒顶顶贵,但是醋还好。’
廖先生当时还和人家客气了几句,说‘上次蒙贝勒爷厚爱,赏赐了在下一盏葡萄酒,喝着又酸又涩,在下是喝不惯葡萄酒,还是咱们的黄酒更符合脾胃。’
童儿说廖先生把苹果酒喝完,觉得苹果酒和葡萄酒不一样,还颇为受用,跟童儿说好喝,不知道一瓶要花多少钱,还说等国丧过去了,去找晋商的铺子,不知道晋商是否也卖苹果酒,毕竟陕西苹果多,都卖甜水果子了也该卖些果酒。”
富察氏听完心里想着,凭着童儿几句话是没法证明高氏对廖先生下手了。
然而内宅里面不讲究这个,又不是外面的公堂讲究一个人证物证,想在内宅里面除掉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理由!
富察氏点头,对侍女说:“唉,这些也不能证明是高侧福晋下令啊,罢了,这已经是一起无头公案,我倒是想管,但是这事儿不能再管了,管下去只会惹得爷不高兴,到时候爷不高兴我又能得什么?”
侍女也跟着一起叹气,劝道:“您也别难受,爷虽然偏心姓高的,对您很体贴敬重,那边那个说到底也是妾,您才是福晋呢。”
富察氏微笑着说:“好孩子,你别嘴甜了,这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能在人家跟前说,传到了人家耳朵里定然不依不饶,到时候咱们主仆都没有好果子吃。”
侍女不高兴,说道:“人家无儿无女,就仗着年轻颜色好敢在家里抖抖威风,等她年纪大了也就没人稀罕了。”
富察氏嘴上说:“我就盼着这一日呢。”
心里想着:未必!只怕人家觉得她自己是阴丽华,没自己这个“郭圣通”横插一杠子,人家两个才是和和美美的一对夫妻!
富察氏最忌惮高氏的地方在于高氏插手弘历外面的事儿,能调动弘历的人手,如果在内宅,高氏就算是独受宠爱她也不在乎,眼看着自己的儿女年纪越来越大,富察家打定了主意不会全力支持弘历,富察氏心里就生出危机感,她很怕高氏把自己弄死,把自己的孩子笼络了过去,这不是不可能的。
不是她死就是自己亡,这真是一山不容二虎。
富察氏让侍女出去后从窗口看向外面,对自己说既然打算下手,动作就要快!
此时慈宁宫里面都安排好了,海棠的汽车停在了午门前,因为宫里一些巷子不好过车,所以先用马车把海棠拉到午门外,再挪到汽车上。
弘阳把海棠连同毯子都抱起来,打横抱出房间,弘昼和弘杲在车上接着,抬着海棠安置好再从车上跳下来。
弘晖跟他们两个说:“朕不好再出宫了,你们送太皇太后和姑妈去园子,安置好了再回来。”
弘杲说:“是,安置好了我们回来向您缴旨。”
这时候宫女扶着月娥和莹莹上车,安康看她们进去了,提着裙子直接蹦了上去,转身接了一盆冰端着放进车里了。
月娥想骂她,谁家的姑娘这么皮!这是真的一蹦二尺高!但是这场合她不好说话,瞪了安康一眼,安康当没看到。
车子动了起来,另一边弘阳看着乌雅氏也上车了,弘阳就说:“皇兄,我们走了。”
弘晖跟着车送到了午门,这次多亏了安康在,安康抱着海棠弯着腰出了车,弯腰递给了弘阳,弘阳弘杲接着,安康又跳下去奔到车子另一边开门钻进去,接着海棠后把她放在后座上安置好。
坐马车要好一会才到,坐汽车不到两刻钟就能到目的地。外面递进来两盆冰,安康借着放在一边,从盆里捞起一块手帕拧了拧盖在海棠的额头上。就拧手帕的功夫,车子已经出了皇城向西去了。
在摇摇晃晃的车里,海棠做梦了。
她梦到自己在坑里复活,然后靠着两手刨泥土,终于刨出一条地道,像是蝉一样从地里钻了出来。
她钻出来的时候看到远处是一片施工工地,周围能闻到青草香。再仔细看那边工地,那是钢筋混凝土建筑,规整的脚手架,没有特点的房屋,她瞬间明白了,这是回到现代了。
她高兴地从地里钻出来,大喊一声:我回来啦!
她张开臂膀跑向工地,浑身泥土在她跑的时候扑簌簌地掉下来。
工地附近有一条施工车辆碾压出来的路,川流不息的泥罐车从她跟前路过,在海棠看泥罐车的时候,远处脚手架上有人打电话:“对对对,你们快来个人吧,是个疯婆子,全身破破烂烂,也不知道在哪儿拱了一身泥,对,她想钻泥罐车下面呢,太危险了!对对对,你们快来!”
没一会有救护车来了,有个和蔼可亲的大娘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家住哪里?”
“我叫……”她没身份证明啊!她赶紧摸自己身上,看看能不能找身份证。
随着她低头,她身上破破烂烂的大礼服一块块掉下来,上面的金丝还黄澄澄的,珍珠还带着亮光。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金印,除了这个没什么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了。
海棠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