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杲说:“皇阿玛想让人带东西进藏,为十三叔祈福。”
弘晖的眉头也打结了,他问:“带的东西多吗?”
弘杲点头:“祈福的仪轨要花费很多财物。他老人家的意思这事儿要低调一些,所以要动用火车,火车途经甘肃进入青海后,从青海入藏地。”
如今是弘晖管着铁路,所以这安排自然是让弘晖出面。
弘晖能理解,如果不是没办法了,皇阿玛也不会想这样的办法,他是个对自己都很抠的人,愿意花财物去求虚无缥缈的神,已经是超出他习惯的事儿了。
弘杲嘱咐:“这事儿别告诉姑妈,皇阿玛担心姑妈反对。”
弘晖心说这就是白日做梦,有钦差路过青海的官员能不知道?他们知道了之后能不告诉姑妈?
“告诉了我能怎么样?我能跑去阻止他吗?十三也是我弟弟啊!”
海棠叹口气,跟弘晖说“法与情本就对立,算了,当我不知道吧。不过是你皇阿玛没办法了,自己给自己求一场安慰罢了。”
雍正四月初派人出发,在路上耗费了二十天,用最快的速度赶在四月底进藏,五月十三阿哥的病情开始恶化。
十三阿哥时常陷入昏迷,整个人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非常痛苦。雍正两三天出宫一次去看他,尽管他的态度很积极,但是对治病没用。
各地的名医有人直言不讳地说十三阿哥油尽灯枯了。
雍正内心极其痛苦,又不得不面对十三个要离开的事实。在十三阿哥还有一口气的时候,他妄图用加封世袭罔替来冲喜,然而这泼天的富贵终究是留不住人,十三阿哥还是在他面前去世了。
雍正在病榻前痛哭,在众多臣子和子侄面前,他哭得眼睛都肿了,跟这些人说:“朕小的时候,佟额娘弥留之际封后,最后还是人去了。朕老了,一把年纪做了和汗阿玛一样的事儿,以为富贵气运能挽留十三弟,可最后还是人去了。可见王权富贵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
然后开始哭,从十三阿哥从出生时候开始讲起,一边哭一边讲,讲兄弟两个惺惺相惜,讲十三一辈子的坎坷经历,哭十三壮志难酬,人生最好的年岁囚禁在高墙里面。
这时候他对康熙免不了生出怨恨,可是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当年的康熙和废太子都不在了,十三也走了,在场的都不年轻,也会一个个离开。昔日的一切都被掩盖,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是非曲直谁都说不清楚。
弘晖和弘阳扶着雍正站起来,弘阳说:“舅舅,该给十三舅舅换衣服了。”
雍正哭肿的眼睛里再次流出泪水,他跟弘阳说:“你十三舅舅离开后,把朕的魂魄带走了一缕,日后我魂魄不全了。朕也命不久矣了。”
这是不详之音,十三的几个儿子纷纷求他别这么想。在侄儿们诚惶诚恐的恳求中,他闭上嘴坐在一边默默流泪。
第625章阋于墙
十三阿哥去世,雍正表现得极其痛苦,他缩在圆明园不愿意去参与葬礼,这样做就是幼稚地逃避现实,觉得只要自己不去,就不存在十三弟去世的事儿。
然而这种极其幼稚的逃避现实并不能真正地让他忘记了悲痛,也没办法忘记悲痛,他就跟来陪着说话的海棠说:“十三弟那么年轻,比咱们岁数都小,却去世的那么早上,天何其不公。十三弟那也是个好人,别人只觉得他只是忠心于朕,他的好朕说不出口,别人也不知道,只要和他打过交道,没有说他不好的。”
海棠只能安慰他。
雍正问海棠:“人这一辈子,为什么要面对生老病死?”
这问题海棠回答不出来。
但是海棠能看得出来他处在既痛苦又清醒的状态里,清醒的痛苦是最痛苦的。然而海棠也只能寄望于时间来改变这一切,想着等时间长了,时间慢慢地冲淡了悲伤,所有的事情都会成为过去。
所以和老六阿哥经常来陪他说话,劝他别多想。
但是雍正又可能真的将葬礼放到一边,他还很积极地询问对十三阿哥葬礼的安排。把礼部、内务府、宗人府这三处地方都给催得转圈忙。
而且他想一出是一出,刚才还在想着葬礼上的席面怎么样?不能让人家小瞧了,接着就派人问陵寝如何,现在能用吗?圆明园里面被他派出去的侍卫一个接一个,大家的目的地都是怡亲王府。除了派人去询问葬礼安排和进度,对陪葬品更是事无巨细地过问了一遍。尽管他仍在圆明园,但是他十三弟的陪葬品他都要仔细过问,哪怕是一根线头都要问清楚这是什么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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