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出发的时候,二哈跳到了车上,弘晖赶不走,四阿哥就说:“让它跟着一起去吧。”
到了城里,发现今天的场面和昨天还不一样。昨天是有人自发地组织大家排队,今天就不同了,有人靠排队挣钱。
他们刚一下车就有人来问:“几位爷,想不想早点看到大夫,今儿人多,你们自己排说不定排到晚上去了,只要愿意花几个钱,这会都能给您排到前面。”
花钱不算什么,弘晖拦着身边的太监问道:“怎么算的,我们家两个病人,是买一个位置还是两个位置?”
“自然是两个位置了,行情就是这样,要不然那些靠自己排队的就要闹了。这也不贵,看着您这么气派,家里也不是没钱的主儿,一个人五十两。”
弘时就说:“你是在抢啊!”普通人哪里能拿出五十两,再说这是义诊!
弘晖就说:“弟弟,先别急。”他嘴里说着:“千两黄金不卖道,十字街头送故交(我不拆你的台砸你的饭碗,你也高抬贵手①)。”抖了一下袖子盖住手面,伸出手去。
对方一看弘晖懂得春语(江湖黑话),立即伸手,用袖子盖住了手,两个人一边在袖子里谈钱。弘晖就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词儿,没一句是大家能听懂的。
和他在袖子里拉扯的人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犹豫了一下,两人的袖子里又拉扯了一回,低声说了几句骈散结合的春话。
弘晖让太监递上一张银票,这人说了两句话后收起了银票,招呼一个小孩子带弘晖他们去插队。
弘时扯着弘晖的袖子问:“大哥你跟他说什么呢?”
“我问他是谁让他们来挣这个钱的,他一开始不愿意说怕坏了江湖规矩,后来我一直加价,跟他说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并承诺不乱说,他才告诉我内情。”
“谁让他来的?问这个干吗?”
弘晖看了他一眼,“别打听了,这里人多口杂耳朵也多,扶着你三哥去。”
弘时看到有两个小孩子出列,他就去扶着弘时站到了队伍里,乳母抱着秀椿也站到了队伍里,后面有人喊:“这里也没人来管管,怎么乱插队。”
刚出来的小孩子立即喊:“谁乱插队了,睁大你眼睛看看!刚才是我们在排,我们乐意让给他们你管的着吗?”
轮到弘昀,这道士看了看弘晖和弘时,这次看看他们附近,没见到弘阳,也没说话。他仔细看看弘昀,跟弘昀说:“你比昨日那个更严重,你这是肺病,也是先天的,治不好。”
弘时还要再问,弘昀拉着他,问道士:“我什么时候死?”
弘时赶紧说:“三哥,别问这不吉利的。”
道士说:“不咳嗽,三十多岁。咳嗽了二十多岁。若是咳血,半个月内。下一个!”
弘时呆呆的,弘昀能接受,他无数次想过自己的死亡,因此要站起来,被弘晖摁着,弘晖跟道士说:“下一个是我们妹妹。”
乳母抱着秀椿过来,弘晖接过来让她坐在弘昀的怀里。小姑娘长得惹人怜爱,就是瘦瘦的,被一层层的绫罗绸缎包裹,打扮的很精致,却呼吸困难,时不时发闷。
乳母想把小主子的病症说一遍,道士没问,直接把脏兮兮的手指放在了秀椿的脖颈上,太监刚想说话被弘晖拦住了。秀椿想躲开道士的手,但是她没什么力气,又被一个陌生人摁着脖子,就哭了起来,嘴里喊着着阿玛额娘,哭声跟小猫一样,听着哭喊都能判断出她不健康。
道士收回手,跟弘晖说:“她和你昨日来的兄弟是一样的,你们家必然是经常夭折孩子!你们家有祖传的心疾!”
弘晖知道康熙心悸,也知道海棠用过苏合香,他叔叔伯伯家里都夭折过孩子,而且数量还不少,心头顿时一惊。
弘时却说:“你胡说,我家就夭折过一个姐姐,我们兄弟姐妹都好好的。”
道士不和他争论这个,就说:“那算贫道说错了。这姑娘日后最好不要生孩子,生孩子必然会丧命,回去该吃药吃药,该保养保养。你们家的人能请好大夫,该治病治病,能活着就行,别的就别想了。下一个。”
弘昀谢了道士,让人给道士和药铺了些银子,毕竟药铺也在亏本,然后抱着秀椿起来了。
弘晖受到的冲击很大,就催着大家赶紧上车回去。
回到西郊园林,四阿哥在四福晋的上房说话,他们都去了四福晋的院子。李侧福晋和年侧福晋赶紧来到上房,弘时把这次的诊断结果说了,没敢说他三哥短命的事儿,就说不能咳嗽,一旦咳嗽赶紧治疗,千万别一直咳下去。
秀椿会说话了,抱着年氏哭哭啼啼地说脏老头摁着她脖子。
年氏更信那道士了,因为秀椿太瘦弱,脉搏几乎摸不到,太医最后都是摸着她的脖颈来切脉的。很多太医都是摸不到脉搏才转移到脖子上,那道士直接在她脖子上切脉,可见是比太医更高明。
至于不生孩子的话,年氏听了,和孩子的性命比起来这简直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四阿哥和弘晖从四福晋的上房出来,弘晖把今儿遇到的事儿讲给四阿哥听:“这道士是一伙人,平时是这道士出面义诊,但是那伙子人已经在京城转悠几天了,听说是无所事事。这几日那道士的同伙找了京城的地头蛇,让他们排队卖钱,大家五五分,而且还嘱咐他们最好卖给满人权贵。”这目的太明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