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江非常熟悉玉柱的生活习惯,他特意搬了把椅子,搁到了树荫下。
玉柱刚坐下,还没端起茶盏,就见鄂伦岱的弟弟法海,缓步朝他走来。
“小侄玉柱,拜见叔父大人。”玉柱丝毫也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规规矩矩的大拜下去。
见玉柱以汉儒礼节参拜,礼数分毫不差,无可挑剔,法海的心里格外舒坦。
法海是卑贱的婢生子,从小就饱受鄂伦岱的欺凌和打压。
尤为可恨的是,法海的生母去世之后,鄂伦岱竟然不许她入葬老佟家的祖坟。
好家伙,这对法海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从此后,亲兄弟之间,也就成了死仇大敌。
今天,是皇贵妃娘娘回家省亲,法海必须亲自出席。不然的话,必遭言官们的严厉弹劾。
这年头,别说是副后的皇贵妃了,就算是老皇帝养的一条狗,臣子们也都必须礼敬有加。
否则,就是大不敬!
“好贤侄,勿须如此多礼,快些起来吧。”
玉柱的格外懂事,让法海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法海从小就憋着一口恶气,始终发不出来。
以法海的出身,既靠不了生父佟国纲,更靠不上兄弟们。
读书中举考进士,也就成了他的唯一出路。
工夫不负有心人。
发奋读书的法海,早早的中了进士,等庶吉士散馆之后,被钦点为南书房行走。
只是,最近一点时间以来,法海不太走运。
两年前,时任广东巡抚的法海,因一时疏忽大意,递上来的请安折,语意似病癫,惹怒了老皇帝。
结果,勃然大怒的老皇帝,亲笔下旨,让法海去西宁军营效力。
玉柱心里有数,法海刚从西宁回京不久,尚无实缺差事,一直赋闲在家。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法海不仅没有央求玉柱帮着找老皇帝说情,而且,一直引经据典的和玉柱辩经。
唉,自从点了状元之后,玉柱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再不摸经书了。
一直手不释卷的法海,不到五个回合,就把玉柱斩于马下。
“唉,你呀,你呀,堂堂状元郎,竟然对经义生疏至此,实在是该打啊!”法海痛心疾首的教训玉柱,“圣贤书,必须时时颂读,日知日新,明白吧?”
玉柱心里不以为然,态度却异常之端正,肃容垂首,道:“多谢叔父大人的教诲,小侄确实懈怠了。往后啊,一定多读圣贤书,少走偏门。”
少走偏门,也就是说,尽量不抢官太太了。
法海毕竟是读书人出身,说话喜欢绕弯子,他考较学问是假,真正想说的是,玉柱爱走偏门的问题。
“唉,高处不胜寒啊。”法海轻声一叹,仰面看着天上的蓝天和白云,幽幽的说,“即使是自污,也要注意分寸,过犹不及也。”
法海撂下这句话后,潇洒的走了。
从头到尾,法海说的每个字,吴江都听得很清楚。
但是,直到法海的身影消失了,吴江依旧没有弄明白,此公所为何来?
玉柱却心知肚明,法海属于是典型的读书人做派,他既想玉柱帮他复职,又放不下长辈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