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槐道:“土堆里。”
眠眠想了想,道:“躺土堆里那岂不是吃不了东西,也吸不了气?”
苏槐道:“死了管不了那么多。”
眠眠道:“舅舅你也会死吗?”
苏槐道:“你也会。”
离开爹娘的事情才搞清楚,眠眠又陷入了新的思考。
她不理解什么叫死后,她希望她死后不要躺在土堆里,而是躺在床上,照样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姬无瑕听她提起这个话题时,就问她:“哪个跟你说这些的?”
眠眠道:“舅舅啊。”
气得姬无瑕提着刀就冲到隔壁去找苏槐干架去了。
眠眠看着娘的背影,对她爹道:“娘为什么这么生气呢?舅舅说,每个人都会死的啊。”
行渊道:“人从出生到这世上就是开始,死亡离开这世上就是结束,这个过程叫做活着。这确实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一个过程。”
他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一条长线,指着长线一头,“这里是开始,那头是结束。”
他手指又指着离开始那头很近的一点,道:“而你眼下才走到这里,你需得把这整个过程都走完,最终才会死去。”
眠眠恍然,道:“那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行渊道:“正是。”
他还道:“虽然每个人的开始和结束都是一样的,但每个人在这条线上的过程是不同的,这就取决于你要怎么活着。”
眠眠似懂非懂,行渊道:“只要你无愧己心,不做后悔的事,不留遗憾,时常欢喜,这条路你才能走得好。”
她人小,即便眼下在她爹的引导下有一点点领悟,可等她睡个瞌睡起来,就又把这么深奥的话题抛诸脑后了。
她每天照例,清早起来就在院子里颠三倒四地背文章,然后又乱弹琴一番。
到了下午,她就跑去找如意,跟着如意一起练功夫。
休息的时候,两小儿就一起坐在树荫下,眠眠一边晃着腿儿,一边吃着瓜果点心,还感慨道:“这爹爹与爹爹之间,也是很不同的。”
如意道:“妹妹为什么这么说?”
眠眠道:“我爹爹教人的时候就只教人,可你爹爹还可以一起玩。”
如意默了默,道:“你觉得那是玩,可外面的人都很怕我爹。”
眠眠道:“这一点我们的爹爹又相同了,外面的人也很怕我爹,我皇叔就怕我爹。”
正说着,遇到苏槐回来,眠眠顿时兴奋起来,手里的瓜果一丢,就站起来叫道:“姨父舅舅!”
苏槐走哪里,眠眠就围着他身前身后转。
苏槐进房换个衣服,察觉到门边有异,他回头一看,就见一只小手轻轻地扒开房门,冒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往里瞧。
结果正正与苏槐四目相对。
苏槐道:“你不丢人吗?”
眠眠一听,眼神亮了亮,道:“丢人?往哪里丢?”
生怕苏槐会反悔,连忙又捣头道:“我可以丢啊。”
等苏槐更完衣出来,应她的要求,把她一手丢屋顶上方去。
她人冲上院子上空,顿时以相府为中心向四周蔓延的屋舍府宅都在眼皮子底下,只不过她只来得及看两眼,人就又落了下去。
大地转瞬就近在咫尺,但是在她摔地上之前,苏槐总能精准地提住她。
眠眠兴奋不已,道:“姨父,再来呀!”
苏槐把眠眠往上连扔两次以后,要不是姬无瑕提着刀来、陆杳也过了来,眠眠还想玩第三次。
眠眠眼瞅着她娘来了,对苏槐道:“娘亲好像是冲你来的。”
苏槐道:“她冲我来这么多次,也不见得讨到什么好处。”
眠眠道:“姨姨好像也是冲你来的。”
苏槐道:“何以见得?”
眠眠道:“姨姨手里拿着棍子,她总不会是打我吧。”
苏槐道:“打是亲骂是爱,夫妻之间就要又打又骂才相爱。”
眠眠歪着头,若有所思。
不过陆杳和姬无瑕过来以后,苏槐跟眠眠明显收敛了。
陆杳没好气道:“苏槐,你再把眠眠乱扔试试。亏得是她胆子大,要是换个人,禁得住你几回扔?”
苏槐道:“你看看她这像是禁不住的样子吗?”
陆杳看了看眠眠,眠眠仰着小脑袋,软软糯糯地对陆杳道:“陆姨姨,你今天好美啊。”
陆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