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家主说起,薛圣便神情肃穆,道:“我对天起誓,我们清清白白,绝无半分传言中的儿女私情。我敬重她,绝不会亵渎冒犯她。”
家主却像是能把他一眼看穿,道:“仅仅是敬重吗?”
薛圣立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家主又道:“当初她不忍看着你的天赋被埋没,甘愿为此担负责任,而事实证明,她的眼光没有错,你也确实是一个特别出挑优秀的年轻人。
“可你知不知道,正是有她在前替你扛下压力,你才能任性地选择你自己想走的路。”
薛圣愣了愣,道:“还请家主明示。”
家主道:“当初她收你为徒,是氏族破例,你当她是怎么说服氏族族老的?”
薛圣回想起那时,抬头直看向家主,道:“她是不是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他当时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可她说她答应的条件是他往后都得报效门族。
这个条件对他来说毫无难处,因为就算是她不应,只要她一日是袁氏族人,他便会一日留在这里报效师门。
可他突然意识到,不是这样。
家主道:“当然。”
薛圣急切地问:“是什么条件?”
家主道:“那便是她身为袁氏人,终其一生需得留在袁氏不得外嫁,将来即便是有婚姻,也定然是在袁氏替她安排的人选里与人合婚。再者,她一生所研之香,都代表袁氏,而不是她个人。”
第1333章他的选择
许久,薛圣脑子里都还有些空白。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一生都不会有自我,一生都将为袁氏而活。
而她做出这样选择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把他收入门下,让他有机会见识更广阔的天地,让他将来有更好的造化、更多的可能。
这是为什么?
薛圣想不明白,他何以值得她这么做?
家主道:“权衡之下,留下你也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哪怕后来你偏离香道选择习医道,有她替你扛着,族老们也都容忍了。”
薛圣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在问:“家主为何跟我说这些?”
他知道,自然是有目的的。
家主道:“近两年来,她的状态有些不对。”
薛圣沉默。
家主道:“或许你也已经察觉到了。近两年,她到了瓶颈期,闭关也无所进展突破,她的香道少了往日的棱角和掌控一切的霸道,反而有了诸多限制,便难以再显现出她得天独厚的优势。
“以她的天赋才能,是万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的。原本只要她潜心修习,可能要不了多少年,她就会达到我袁氏初代家主那般境界,可如今看来,却隐隐有倾颓之势,你知是为何?”
薛圣喃喃道:“是为何?”
家主道:“因为她有了牵绊顾虑。她不再随心所欲,而是瞻前顾后考虑良多,如此就会畏首畏尾,停滞不前。再这么下去,她的天赋也就到头了。”
家主看着他,又道:“你应该明白,她为什么会有牵绊顾虑。”
薛圣当然明白,是因为他。
她身边只有他。
家主还道:“我袁氏百年一遇的天才,你是她弟子,你口口声声说你敬重她,你便舍得看她陨落,泯为众人吗?”
薛圣之所以留在她身边,便是想要帮助她,想要成就她,他怎么可能愿意眼睁睁看着她将天赋耗尽,然后从高处跌落下来。
家主叹息一声,道:“你要知道,她的起点从来都比别人高,而且高出许多。
“氏族子弟中,最出众的就她这一个姑娘家,族中子弟不知多少对她红眼,又有多少对她不甘不满,她一路走来,全然是靠惊人的才能让他们闭嘴。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她摔下来了,以往门中对她有怨气的弟子会如何?那时候族老们不会再偏袒她维护她,人人都能嘲讽奚落她,人人都能踩她一脚,吐她一口唾沫再骂上她两句。
“正如以往你所经历的那些,你想让她将来也跟着经历一遍吗?”
那时候他明白,原来天才的路都是一个人独自前行的。
可是她已经走完了一半,她没有回头路可走,她只能继续走下去。
他茫然无措,只得请问家主:“我该怎么做?”
家主道:“该怎么做,全看你个人选择。”
他很清楚,他要成就她,而不是牵绊阻碍她;可这个地方,他们在这里相伴十载,对他而言,这里就是他唯一的归处。
家主走后,他在房里呆坐两三天,等回过神来以后,他也有绝望无助地捶墙痛哭过。
哭完,该怎么做还是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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