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忙碌到天擦黑,众人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吃饭的时候,她们捏着筷子都疼得呲牙咧嘴。
老同志们呵呵笑着,见怪不怪了,“这才哪到哪啊?等开春后四五月份农忙的时候,能将人累脱一层皮。”
“大家习惯就好了,咱们干活有工分和钱票拿,可比去公社下乡插队的同志们好太多了。”
“很多地方的同志啊,干活不少,可一年到头忙碌下来,勉强果腹,连身新衣服都不舍得买……”
新人们扯扯唇角笑笑,内心哀嚎不已!
有些人已经开始抹着眼泪拿出纸和笔,开始给家里人写信了。
方芸妮给自己浑身上下按摩着,忍着肌肉的酸疼,一遍又一遍地推拿。等做完一遍,她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
这时候有人敲门,喊了一大串名字,其中就包括了方芸妮的!
那人然后才说:
“快点去通讯科,有你们家里人打来的电话!”
众人一骨碌都爬起来了,被念到名字的都喜滋滋地穿上厚重的大衣,带上帽子和围巾,而没被念到名字的,不停地寻人确认。
农场是建立在远离乡镇的地方,可是其基础设施在一点点完善,因着电话线被扯进来,是以场区不吝啬多置办了几台电话。
她们刚到那,就有个女同志扯着嗓子喊:“方芸妮同志来了吗,你妹妹方宝妮的电话……”
方芸妮应声进了屋,深吸口气将话筒拿起来,“喂,你好我是方芸妮……”
“姐……”对面的小姑娘先撇着嘴带着哭腔喊道,“你真为了盛淮哥,将工作卖了顶替他妹子去农场插队,不管我跟小辉了吗?”
通讯科里有十台电话,都是军方淘汰下来的,确实能用但是信号断断续续,而且话筒漏音很严重。
这个年代的人们说话基本靠吼,压根没有控制音量的概念。
他们打电话也是气沉丹田,生怕对面的人耳朵不聋似的。
更何况电话另一端的人又心怀叵测,自然哭喊的声音大且尖锐,别说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就是其他电话另一端都能隐约听到!
方芸妮也不客气,眼泪说来就来,跟不要钱似的,刷刷往下流淌,悲痛欲绝地回道:
“方宝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十八岁了,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我不是你爸妈,可管不着你平日的吃喝拉撒!”
“咱爸妈为什么被下放,我又为什么被人冤枉是不孝女,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吧?”
“我念在往日同一个爸妈的份上,没有找你算账,想着咱们能保全一个是一个,可是你呢?”
“你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对我倒打一耙、变本加厉!”
“我一步步退让,现在都到农场插队吃苦了,你还打电话来不放过我?”
比谁喊得声音大而尖细,方芸妮可不输于旁人。
她包含的感情更加深厚,那种父母被下放的孤苦无依、发现妹子所作所为的悲愤无奈、自己面对农场艰苦环境的压抑,似是统统都在这一刻爆发。
就连电话另两头的方宝妮和罗盛淮都呆愣住了。
前者没想过一向清高孤傲不愿多做解释的姐姐,竟然什么都不顾,全给说出来了。
她打这一通电话本来是让方芸妮的名声从京都,传到农场,也顺道在罗盛淮跟前抹黑一下。
要是以往,方芸妮顶多冷笑声,对这些话过耳不过心,问她有事不,没事就挂电话。
姐妹十多年,方宝妮对此深信不疑,所以才在得知自己如今高中毕业,没有父母帮着寻工作,而姐姐又一走了之,留他们姐弟俩在京都喝西北风,那股怒火怎么都控制不住。
六零农场作精女配(5)
这通电话是罗盛淮在最终确认方芸妮有没有活着。
他本来是十分确定方芸妮,已经在离乡的火车上消香玉损,而且还是他亲手送走的。
不过,罗家人对方芸妮身上的一千二百块钱打了水漂,心疼得不行。
再算上罗家前后为罗盛湘去农场的各种打点,都够在京都置办一套小四合院了!
这口郁气横距在他的心口,是以罗盛淮便怂恿着方宝妮打个电话,跟她姐姐问候下,欣赏下小姑娘脸上因为得知姐姐噩耗的痛苦。
谁知道电话拨通了,电话接线员便去通知人,而方芸妮还真的接起电话!
罗盛淮脸色青白交加,一是害怕方芸妮发现自己在水杯中动了手脚,中了剧毒,从而挣脱他们的掌控,来个玉石俱焚;二是方芸妮活着,就相当于有一颗随时引爆将罗家推入深渊的炸弹,明晃晃地存在于电话另一端……
“姐姐,我没有,我知道你受不住大家伙的指责,所以将所有事情都推到我头上。”
“如果你觉得这样心里舒坦的话,那,那我认了就是。”
“你怨恨我,没关系,可是小辉也是你的亲弟弟啊,难道你连他也不管了?”
方芸妮轻笑声,不由地感叹夏华国语言的艺术。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人家真得是信手拈来呢。
“方宝妮,你说这些话之前,就不摸下良心痛不痛?”
“你心里真有我,难道开口第一句话不该是询问我这个姐姐,第一次背井离乡,从京都乘坐两天火车,又周转半天的客车,再在拖拉机上颠簸数个小时,累不累,害不害怕,想不想家,对农场艰苦条件适不适应?”
“可是你呢,从来都是将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前面,却又不足够聪明。如今是不是体会到什么叫做杀鸡取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