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楼其实早就分配好了,给你们的那套一楼带小院的,原本是童玉香留给儿子的婚房,”霍主任凑到夏昭芸耳边低声说,“就是天颢的继母。”
“这房子本来就是厂里补给天颢的,哪怕捐公、白给别人住,也绝对由不得她童玉香惦记!天颢的爷爷奶奶发话了,给你们娘三个住,都是厂里光荣的烈属,再适合不过了。”
“至于我哥,呵,指使起天颢来丝毫不含糊,什么不沾公家一点便宜,这分房的事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童玉香打着烈属的头号,挣了一套房,再榨干天颢最后的价值……”
夏昭芸紧抿着唇瓣,看着怀里的孩子,拒绝的话说不出来。
自己的初衷是想要杜绝各种因为过盛的容貌,而带来的麻烦,哪里想着自己一路被赶鸭子上架,到了眼下。
上一世都是别人欠她的,如今她却欠了霍天颢太多了,还是那种没有机会偿还的!
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俩孩子呢。厂里的房子一向紧张,错过这次,不说他们眼下如何安置,往后怕是排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
她眸子里泛着感动,哽咽道:“霍主任,谢谢大家给我们娘三个腾住处。您们放心,我会好好教导孩子们,让他们长大也像是三个英雄爸妈一样,成为社会有用之人!”
“而我也努力给厂子争光添彩……”
霍主任面上倒是有一丝不自然,就像是她说的,那套房子不论给谁,都比让童玉香给夺去来得好。
她对夏昭芸的事情上心,一是本职工作使然,二呢,她又何尝不是想给童玉香添堵,替可怜的大嫂和侄儿抱不平?
她低咳一声,笑着说:“刚刚我跟后勤部去了电话,要了套家具和锅灶……刘同志去了宋家,将你的衣物和这两年上交的工资要回来了……柳同志和佟同志去温家,把孩子们这半年厂里发的各种补偿拿回来……那间房子原来是温家夫妻俩的,厂里不会收回去,算是租给那对夫妻,每个月从工资划五块房租……”
夏昭芸一听看向妇联同志们的眼神,跟看到亲人般,不停地表达谢意。
她内心不住地感慨,这个年代人们思想单纯、办事认真诚恳,对待他们母子三人,真的算是面面俱到了!
新家属院位于厂区的东南角,很大一片,原本是个农场专门种植厂里需求很大的棉麻等作物。
只是后来厂子规模一再扩大,而从新市来的棉麻品质更好,是以农场没有继续办下去,而是起了一栋栋家属楼,空地也分给楼里各户人家,种点果蔬减轻下家里人口众多的负担。
“房子年前刚盖好统一装修的,地也都分好插上小旗标着号,等大家熟悉了自己的地,有没有小旗都不碍事了。”
“菜地大小跟所分房子大小挂钩,三十平米对应一分菜地。你正好有两分半菜地。”
“房子上上个月才分的,所以菜地也是厂里统一看着情况种的,现在正好是能吃的时候,吃不完可以送到食堂去换成粮票、饭票或肉票……”
霍主任是一边走一边十分详细地介绍着,还特意带着夏昭芸从菜地那绕了一圈,认准地方,才到家里。
这时候组织对地皮管控不严,加盖房子的现象屡见不鲜,只要不太过分,厂里也不去管。
再者能住在一楼拥有小院的人家,身份地位不一般,人脉也很宽广,手里有不缺钱,他们把门口连着绿植圈进来将院子外扩一排倒座,只跟前一排楼的储藏室留出两米的过道,并没有人觉得不妥当。
两栋并排楼中间五米宽的夹缝,也成为了众人争夺之要地。
童玉香瞄准了地方,直接喊工人将自家院子扩大,将夹缝圈起来。
这时候的阳台和院子是不计入房子面积数的,因着楼房南北本身长十三米,又外扩了三米的绿植带,是以原本三十五平米的院子,加盖两大间倒座后,竟是又多了八十平米,比房子本身的面积还要大!
圈起来的地方,童玉香让人贴着隔壁的楼,盖了三间砖瓦房。倒座也比别人多出一间来。
工人、材料到位,昼夜不歇地两天时间就盖个差不多,等繁忙的霍厂长知晓这事的时候,气得跟童玉香大吵一架,一星期都没回家里住。
旁人也左右劝说,什么霍厂长本身分了小别墅,但是童同志是个主任,也有资格分房,加上他们是烈属,应该待遇从优。
反正房子都盖好了,还能浪费材料扒了不成?
霍主任又是气又是无奈地,自掏腰包将多出来的面积以每平米三十块的差价补上,夹缝的八十平米和倒座的十八平米,足足交了两千九百多。
有厂长带头,其余住在一楼随大流圈地的众人尴尬了,为了名声和前途,不得不跟着补交,内心自然对厂长自我标榜大公无私的作态恶心到了。
一时间霍厂长是房子有了,好名声和威望也拔高了!将其他人衬到了尘埃里。
只是现在这房子被老爷子老太太拍板给了夏昭芸母子三人,霍厂长和童玉香算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偏偏他们有苦说不出,谁让他们之前默认烈属,又当又立地领了这份福利。
“门锁我刚让人换了,这是家里所有的六套钥匙。你看看还缺什么,就去妇联跟我们说……”放下东西,霍主任笑着跟她叮嘱两句,摸摸俩孩子的头,让他们听妈妈的话,便没再耽搁神清气爽地离开了。
夏昭芸领着俩孩子,懵懵地将屋子里里外外转悠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