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拨了下额头的碎发,“是哪个副厂长家的公子,还是哪个科长、主任家的亲戚?你就没跟他们说,我生是霍天颢的媳妇,死了也要跟他睡一个坑?”
贺青冉拍了她一巴掌,“自恋的玩意儿,火烧屁股的时候,你咋还那么心大?是你,不对,是珠宝她妈!”
“气喘吁吁爬到七层,见你不在,就赖着不走,非要等你回来,硬生生呆了俩小时。更让人烦躁的是,她拉着我手,说培养出优秀的你有多么不容易!”
“不过姐姐也不是吃素的,硬生生给她让进去五缸子水,看她跑了四趟厕所。”
“见到吃饭的时间了,我拿出钥匙锁办公室的门,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估摸着你们擦肩过去的,你没看见?”
夏昭芸摇摇头,指了下传达室,“我嫌累没爬楼,在那里看了会资料。”
“也不知道她要跟你说什么,你瞧着吧,下午你但凡播音,她准又寻摸过来!”贺青冉撇着嘴说,“哎,芸芸,你说她会不会早知道你不是宋家的孩子?哪里有亲爹亲妈对闺女下狠手的?”
“都是念过书的知识分子,再重男轻女,也不能够吧?”
“我可是瞧见过,宋家对那珠宝可稀罕了!”
夏昭芸微微抿着唇瓣,神色也是肃穆起来。
贺青冉没说的时候,她还没往这方面想,但是人只要有丁点怀疑,就能寻出一摞地证据来。
宋父和宋母对待宋珍宝是真的好,认回家后,从起名按户口就能看出七八。那是珍宝,而她不过是浮云!
两口子对她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呼来唤去,有时候宋母盯着她的脸,那种嫉妒神色如今在众多记忆中脱颖而出。
是了,夏昭芸深吸口气,宋家人的样貌很中规中矩,男的堪堪称得上五官端正,女人不论宋母还是刚找回来的宋珍宝,都只是秀气、中等之姿。
试问母鸡群里能生出个凤凰吗?
这显而易见的事情,那两口真得是提前知道了吗?又是何时?
夏昭芸撇撇嘴,“现在纠结这问题没啥意思,反正我跟他们没有关系了。快点去吃饭,好饿呢!”
俩人携手说说笑笑赶去食堂。
大厂什么都好,工资福利都是其他小厂不能比拟的,就说平时吃饭,员工是有补贴的,能省下一半的花费!
夏昭芸曾经明明是主任的女儿,看着光鲜受宠爱,那都是明面上的,实际她每个月的工资都要一分不少地上交。
衣服经常是两身工作服来回倒替,偶尔因为跟童元彬出去玩,宋母才吝啬扯点布,让她自己踩缝纫机做。
一天三顿在家里吃饭,宋母说女孩子要注意体型,不能太注重口腹之欲,所以她基本上一个月就沾点荤腥。
如今经历这么多事情,夏昭芸哪里还委屈自己,直接点了一份红烧肉,一份西红柿炒鸡蛋,因为她长得漂亮又背负上霍天颢小媳妇的名,饭菜比旁人多半份……
夏昭芸无奈地一个劲地推脱,可她越是摆手,掌勺的大娘大爷越要觉得她好,掏心掏肺做不得,但手不抖、专挑有肉有蛋的地方舀,还是可以的!
得嘞,有这些饭菜,贺青冉都不用再另买了,只端了米饭和蔬菜汤。
红烧肉颜色油亮入口即化,西红柿炒蛋鲜香可口,而且这两种汤汁都是拌饭神仙吃法,曾经的夏昭芸只能嗅个味,如今却能横豪地一半用红烧肉拌,一半用西红柿炒蛋拌!
美得她不小心吃撑了,整个人舒坦地眉眼间那抹重生而来的戾色,都没了踪影,跟吃饱喝足晒太阳的猫儿般,慵懒优雅,让原本盛华的美,又灿烂三分。
不想面对宿舍一群糟心货,俩人寻了小公园一个阴凉地,互相依靠着眯了会儿,然后夏昭芸继续看稿子。
五月份不冷不热,所有的活动都开始多起来,跟夏意盎然的花般,竞相斗艳。金话筒便是其中之一,又正好赶上劳动月,所以稿子里大都是赞扬劳动人民的。
夏昭芸看来,稿子千篇一律,不过是换个人物,那开头感谢组织,中间赞颂某个劳模,结尾拿出自己的态度,已然成为模板!
金话筒主要考察播音员的功底,一篇出彩的稿子,不过是锦上添花,毕竟播音员的本职工作还是嘴上功力,读读上面传达下来的精神,念念单位员工投稿,能写固然好,却不会让评委本末倒置、太过计较。
这也导致参赛的文稿越发趋向固化模式。
夏昭芸当阿飘那么久,虽然记忆残缺不全,但是培养起来的能力、见识和眼界却不会消散。
她清楚自己作为播音员的优缺点,这声音甜美软糯是十分出色的先天条件,同样的,她与旁人比起来,少一份力量与嘹亮,看似在歌颂劳动者的时候,很不占据优势。
可劳动者也是人,别人都积极向上、一个比一个用力,那她就走抒情路线,将煽情藏在字间句缝里,轻飘飘一句话引来的共鸣,绝对能成为反转的绝杀!
夏昭芸干什么事都习惯用心机,而非全力以赴,就像这场比赛一样。
为了能夺冠,她只要比其余的人各方面出彩就行。
别人写劳动者,写某个劳模,那她就写劳动者背后的劳动者,一群人,不论立意的新颖,还是歌颂的人数,都远远胜过其他!
有了立意、基调和定位,夏昭芸竟是一中午就将稿子给写出来了。
贺青冉拿过来看了一遍,一边摇头一边还不舍得将眼睛从稿子上挪开,“芸芸,要不是我亲眼看着你打得草稿,还以为你身后有厉害的人物贡献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