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月流霞阁刚刚进屋子就听见自家墩子的奶声奶气的撒娇声。
“墩子不会,慈哥哥再给墩子解一次好不好?”
“好墩子看啊,慈哥哥再演示一次。”
只见小胖墩趴在虞慈的床榻边,撅着小屁股,翘着小短腿儿,正和虞慈一起解九连环玩儿。
虞慈大病初愈,似是又长开一些,头上戴着晴水翠玉平安扣貉子毛抹额,脸儿粉扑扑的,看起来多了些俏皮富贵美人的风姿。
穿着一件浅紫色香云纱褂儿和百褶素羽裙,靠在蟒缎引枕上,笑的明眸皓齿,温柔宠溺。
卓姐则靠在虞慈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看虞慈操作,特别佩服崇拜的样子。
“爹爹!”
“爹,母父醒了吗?”卓姐儿高兴的问。
“醒了,爹爹有话和你们二叔母父讲,你们出去玩儿,以后记住,叫叔母父,不许叫哥哥乱了辈分。”
墩子天真可爱,一派认真:“可是,哥哥好漂亮,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呀”
胡蕴川哭笑不得:“你个小墩子,不许没大没小,奶娘把少爷和小姐抱走。”
虞慈宠溺含笑:“没事,孩子们都小,随他们喜欢叫去。”
还给墩子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小袄,摸了摸那鼓鼓的小肚皮,给卓姐整理了一下小辫子,这才让奶娘抱走。
胡蕴川早就知道虞慈喜欢孩子,却没想到这么喜欢?
他心里过了几道弯,或许,虞慈也想嫁人了?想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作为终身依靠?还想多多的降珠蛋,要孩子?
但赵尤检查过虞慈的身体,虞慈属于为了救命才吃的螽斯丹,与蓝若深完全不同,虞慈的体弱并非是螽斯丹导致的,而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差点养不活。靠螽斯丹为药引子,生生拽回一条命来,这种先天不足是任何药物都救不了的,只能当做一盆娇嫩的兰花在温室里精细的呵护,并没有影响他下降珠蛋的能力,还是有子嗣缘的,只怕他承受不住,哎……
胡蕴川按住他要下来的动作,把伺候的人都挥退,自己拉来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看着虞慈好一会儿,疑惑加郁闷的道:“你想成家立业,你嫂子明明说过给你找个合适的人,其实我这里也有好人选,哪个不比胡连城强?你是真的非他不可吗?”
不等虞慈说话,胡蕴川继续鄙夷道:“你不用担心会惹怒了胡连城,他会和我们敌对之类的,那胡连城野心勃勃,让下人称他为‘主子爷’就可知道是个什么成分了,他和我们不是一类,早晚都有一争,现在的和平也不过是建立在太上皇还没返政时期。”
虞慈这会儿笑意清浅,秋瞳里晶莹闪烁,听胡蕴川的话让他很感动,低头一笑:“我还以为哥哥再也不愿意理会我了,是我辜负了哥嫂的一番真心维护,是我自己不争气,对不住你们。”
“我怎么会不搭理你,这半个月你病着,我又的确窝火,不想让你被胡连城占便宜,总之,你永远是我的亲弟弟,到死我都会给你撑腰!护着你!所以我想说,你就别管虞沣了!那个东西,他只会拖累牵连你!那胡连城就是用他来胁迫你……”胡蕴川有些无奈,语气刚刚拔高调子,又强压着自己轻声和缓些。
“哥哥,我和我哥流着一样的血,我不可能不管他,哪怕我再厌憎他,我爹娘也在天上看着呢,我过不去自己的心,何况,也并非全都是因为我哥。”
“怎么说?”
虞慈轻轻柔柔,很认真的道:“我已经接管了月澜城,我不能一辈子依附你和蓝哥哥,我也想做出一番事业,我的年岁也到了,迟早都要嫁人,何必给自己找麻烦,既然胡连城这般强势非我不娶,那就随了他的意,换取我想要的一切,这是划算的交易。”
“你把婚姻大事当做交易?那你以后遇到真爱的人怎么办?你父母那么好的感情,你真受得了,那胡连城的后宅光没名分的通房就有八个!你不嫌脏?”胡蕴川憋不住了,把自己调查来的消息告诉虞慈。
虞慈笑的更欢快了:“哥哥,这世上的真爱可遇不可求,很多人在一起不过是为了过日子更舒坦顺心,我不求真心,只求富贵权势,安稳度日。胡连城内宠再多,与我而言,都不重要。何况哥哥和嫂子为我求了正室之位,我这等出身,能做胡国公府的嫡妻,已经非常难得了,从此我月澜城,我虞府,我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哥哥,都不再是困扰我的难题,这样的机会,我怎能错过?”
胡蕴川听的目瞪口呆,竖起大拇指:“牛——”
他想起来虞凉龙给虞慈留下来的烂摊子,他看了都头痛的债务,等等。
“其实哥哥不必忧心,他想娶我,我只做正室,这不是一件容易得事,南都胡氏宗族是正经的老旧贵族,他的正妻之位关乎太多,他原本只想把我掳走做个良妾的,霸占我月澜城和我父亲留给我的所有,却没想到这么难,可大话已经许下,争强好胜的心让他骑虎难下,现在算不算他活该呢?”虞慈一边说一边轻笑,把玩手腕上的嫩黄翡翠手镯,甜美又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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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思在,所以他日后若是能过门,绝不会对胡连城“心慈手软”,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他全都要牢牢的掌控在手里!
“……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胡蕴川半晌才干巴巴的来了一句。
虞慈噗嗤一笑,点头笑纳:“谢哥哥夸赞。”
胡蕴川摸了摸他的头:“行吧,有钱难买我亲弟弟愿意,只要你喜欢,你乐意就行,反正还有一年时间,你就在我家快快乐乐的过,我让赵尤给你调理身体,你的嫁妆和产业都不必担心,我都会给你置办安排的妥妥当当。”
虞慈感动的流泪了,小兔子似的蹭了蹭胡蕴川的手掌心:“哥哥……”
曾经的深深暗恋爱慕,转变成现在的“骨肉至亲”般的亲兄弟之情,他真的很珍惜,很欢喜,同样很愧疚。
虽说一开始是他救了胡蕴川,但后面都是胡蕴川护着他,父亲传功一事根本不关胡哥哥的事,胡大哥从未要求过,他也绝不受胡连城挑唆,分不清内外。
胡蕴川心中不舍,揽住虞慈,这种牵绊和不舍完全出自于亲情,他好不容易有待他真心好的亲弟弟却……
虞慈也不再像过去那般压抑自己的亲近,埋在胡蕴川胸口,感受那炽热心脏的跳动,明白他真的有了一个真心待他的‘亲哥哥’。
胡蕴川握住他的肩膀,扶起他的身子,突然鬼鬼祟祟的凑近:“你也别那么死心眼儿,胡连城万一不行,咱们得看几个候选人,你知道赵尤不?你蓝哥哥一开始就像把他配给你的,他爹是太医院院赵无垢,医术一流,名下的药房济号开遍大江南北,甚至外邦都有,与我合作了好几档子生意,权势虽弱了些,银子可是多得很,他还是太医世家,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不生病呢?你身子弱,也挺适合。还有一个人,是我听了你刚刚的话,觉得可行的,昌盛伯爵府的老伯爷是我的从前旧同僚,一起在户部当差,他家小伯爷是个为人方正的君子,与你可堪匹配……”
虞慈笑的眼泪流出来,撑着床板,直不起腰:“哥哥……哥哥看着办就是了哈哈哈……”
室内一片欢声笑语,卷碧在门外端着玛瑙盖盅,眼底闪过算计和阴翳。
不是他不忠!
眼看着二公子都得了胡连城那样的贵婿,也不给他和浮紫两个贴身服侍的一个说法儿。
浮紫年纪小才十六岁,他已经二十老雌男了,再不找个好的,等年老色衰,哪还有好的愿意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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