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顾燕那边的情况一样,郭名房里的其余两人也像死了一样,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
咿咿呀呀的戏腔唱了半夜,柔婉的戏词与凄厉的悲鸣仿佛穿越了两间房,身穿红白戏服的两位戏子摆手扬眉,彼此对着大门的方向遥遥一拜。
戏唱完了,夜色渐退。
翌日一早。
依旧是昨天送膳的小厮敲门,只不过这次他手中没有托盘,而是领着人前往戏院大堂,早膳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方桌上。
顾燕三人来得早,郭名等人还未到。
顾燕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两人一眼,中年女人这次总算愿意吃东西了,捏着一块小巧的梅花糕,吃的很优雅。
反观一旁的壮汉,在清淡早膳中挑了又挑,最后拿起一张酥油胡饼恨恨的咬着,眼里的嫌弃如有实质。
顾燕也从碟子里夹起一块梅花糕,在中年女人望过来的时候,扬唇一笑,似是有些羞涩,“我见大娘喜欢吃,也想试试。”
中年女人不咸不淡的点头,壮汉白眼都翻上了天,他最喜荤食,在家中时,一日三餐必须有荤腥,否则都吃不下饭。
方桌上面摆了许多碟子,不过没有肉,全是素淡养胃的小食,每样都做的很精致,确实不负老板所说的“饭食很香”四字。
郭名三人过了一会儿便到了,众人到齐,方桌上只闻竹筷碰撞瓷碗出的清脆声。
顾燕含着畏怯的眼神瞄了眼郭名,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样子。郭名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清茶,回视顾燕,语气听着不太好,“你有话就说,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其余三人放慢了用膳的动作,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
只有壮汉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苦吃,即使没有他喜欢的肉食,可有的吃总比没有好,就算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他深谙这个道理。
“我观大娘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忧。”顾燕也放下竹筷,眉目间露着忧色。
郭名远远走来时她就注意到这人脸色略白,虽然极力掩饰,走路时迈的步子也很大,可细微之处还是能看出郭名精神不好。
想起昨晚的红衣戏子,顾燕笃定,郭名绝对也碰见戏子唱戏了。
“是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精神头好。”郭名在顾燕脸上扫了一圈,面色红润,双眼有神,一看就是睡得不错。
“大娘别误会,此地诡异,我只是忧心大娘昨晚看到了什么,才有此问。”顾燕语气结巴,没有对上郭名的视线,而是害怕的把头垂了下去。
其实按理来说,她自己听了鬼戏,脸色本也该不好的。
可不知是不是曾经遇到的某个人过于可怕,在对上红衣戏子时,她除了一开始的惊惧之外,便觉得不过如此,半点比不上那人给自己带来的骇然。
最后她脑子里一直浮现谢芝高大的身影,想着想着人就睡着了。
“你也说了此地诡异,我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故此有些头疼罢了。”
郭名勉强挤出一抹笑,她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看见鬼唱戏,否则便成了众矢之的,很是不妙。
“原是如此,我还以为……”顾燕只说了几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卷男正想出来打圆场,就见郭名神色一厉,“你以为什么?”
小孩抬起头瞥了眼顾燕,中年女人也是一样的动作,连迟钝的壮汉也察觉到不对,竖起了耳朵。
见到大家目光里带着怀疑与忌惮,顾燕连连摆手,慌忙解释:“我只是,只是以为大娘昨晚跟我一样,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郭名心中一紧,语气很是肃然。
顾燕双手握着茶杯,许是被郭名吓到了,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我,我……”
中年女人皱着眉瞥向郭名,这人反应怎得如此大,旁边这小女郎虽然胆子是小了些,可人还不错,有必要这副语气?
小孩视线落在顾燕与郭名身上,意味不明地冷笑了声,不知道在笑什么。
卷男也被郭名吓一跳,壮汉则是一噎,胡饼堵在嗓子眼里,他一连把茶壶里的水都喝完了才咽下去。
郭名注意到众人的视线,当即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她讪笑一声。
“你别害怕,我年纪大了,再加上这里有那种东西,一时惊吓,你慢慢说,看到了什么?”
顾燕瞄了一眼背后,然后以手掩口轻声道:“昨晚我偶然看见一抹白色影子在门外飘过,再一揉眼,瞬间不见了,我看到大娘脸色不好,以为你也看到了白色影子……”
众人皆惊,如油锅里溅了沸水,其中郭名反应最大,她立即问:“什么时辰看到的?什么叫白色影子,你有没有看清那人身上穿的什么衣服?”
“嗯,好像是……”顾燕秀眉紧蹙,努力回想,“是……戏服,对,就是戏子穿的戏服!”说着,她还点点头。
“时辰呢?”郭名再问,她紧紧盯着顾燕。
“应该是……是子时左右。”顾燕捂着脑袋,不确定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