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听上下打量了易安一眼,这人如今在伺候谢侧君,而侧君眼下又仗着怀孕,不让人进去伺候,一个人霸着世女。连他这个贴身内侍都只能在外面候着。
想到这些,纪听对易安根本没有什么好脸色,一句话都没搭理径直绕过他,兀自走进室内。
易安不由暗自嘀咕,都是服侍主子的小厮,摆什么谱?
案几上放着一副棋盘,顾燕正在摆棋子,她眼覆白纱,纤长的手指在棋盘上缓缓推动,似是在找位置。
谢芝坐在对面,双眼含笑的望着她。
熏炉飘起袅袅青烟,外间的阳光透过窗棂透进来,衬得青烟如雾,屋里温暖如春。
“世女,侧君。”纪听走上前,正好此时有一颗黑子掉了,他捡起棋子双手恭敬的呈上,“世女,棋子在这,不知世女唤小人有何吩咐?”
“没什么事,棋子什么颜色?”顾燕淡淡问道,手指依旧在棋盘上不急不缓的推动,每落下一子,便用指尖测量距离,再从罐中取出新的棋子,循环往复,看起来耐心十足。
“黑子。”纪听把棋子递到她手指间。
棋子微凉的触感与纪听温热的肌肤让顾燕皱眉,还没等她说什么,一只大手就拿过黑子,放在她手心中,末了还像示威般的握紧她的手。
“冷么,要不要我坐过来给你暖暖。”谢芝语气柔和,面上却挂着阴寒的神情扫了纪听一眼。
纪听低下头,但并不退下,而是候在顾燕身旁。即使心里有着隐隐的惧怕,也强撑着没有露怯。
谢芝眼里泛着寒光,不知为何,他自怀孕后便越来越看不惯她身边出现其余的男人,一看到她与谁有肌肤接触,就会嫉妒的狂。
而纪听,正是其中最让他妒忌的存在。
十多年贴身伺候,她之前还在他面前要吻纪听,桩桩件件加在一起,每次看见纪听,他心里的醋意与憎恶便会疯长。
“不必。”顾燕拒绝了谢芝的提议,她抽开手,却抽不动,心中的耐性隐隐告罄,声音也冷了下来,“把手拿开。”
谢芝直接站起,绕过案几,坐到了顾燕怀里,双手牢牢环着她的脖子,带着柔弱的口吻道:“可我冷,妻主,孩子也冷。”
每当他提到孩子,她便没了脾气。
“那也别挡着我,坐过去一点。”她无奈的推了推他,他顺从的坐到她的左腿间,把头搁在她颈窝里,唇角牵起一抹弧度,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纪听看似恭谨的姿态。
顾燕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继续从罐中取出棋子,摆在棋盘上。
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棋子落盘的声音。
“待会随我去面见父亲,他再过会应该便醒了。”顾燕落下最后一子,整张棋盘已然摆好。
谢芝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满足的眯了眯眼,轻嗯了一声。
“纪听,你伺候我多久了?”她手指搭在楠木棋盘边缘上,不轻不重的敲着。
“十一年。”纪听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么久了。”顾燕执起手边的一枚黑子,放在手心把玩,“你多大了?”
听到这话,谢芝眉心微跳,看向纪听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森寒无比。
注意到这股视线,纪听头垂的更低了,“小人今年十九岁。”
“嗯,可以嫁人了。”她语气平静,让人完全听不出来她想做什么。
谢芝下意识的收紧手臂,眸光里的寒意几乎要漫出来。
纪听心里忐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你伺候我这么久,也辛苦了,若是看上府里那个女子,我就给你们做主成亲。”顾燕放下棋子,腰间被勒的很紧,她拧了拧眉,不客气的掐了一把谢芝,冷声开口:“抱这么紧做什么?”
“孩子想你……”谢芝亲了亲她白皙的脖子,声音意外的有些低闷。不过一双眼睛里却有着遮都遮不住的晦暗,像一把刀一样直直的剜着纪听。
顾燕眼皮微跳,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纪听努力按住抖的双腿,绕到案几另一侧,直直的跪了下去,“小人想一直伺候世女,不想嫁人。”
“男子终归要嫁人,难道你还要侍奉我一辈子不成。”许是在谢芝那受了挫,顾燕的口吻很不客气。
“小人想伺候世女一辈子,望世女成全。”纪听眼里含泪,嗓音也带着哽咽。
纪听长得不差,姣好的面容挂着泪珠,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见人这副样子,谢芝反而笑了,不过他的眼里却了无笑意,栖息着阴鸷的光芒,仿若万年寒冰有了实质,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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