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静华堂,顾燕着人收拾东西,备好马车,她要和谢芝去青台山。
院中银杏树的枝干已然被小厮们合力拖走,顾燕坐在内室前的廊下。
此时天光微沉,阳光并不刺眼,她不想待在昏暗的屋里,因为那会让她止不住心头的愤恨。
纪听在屋里给她收拾衣物,青台山在京郊,一去一回少说也要两三日。
小厮们搬来一张四四方方的桌案,上面整齐的摆列着笔墨纸砚,由于桌案不高,谢芝只能弯着腰为她磨墨。
对于顾燕要写字的要求,小厮们是惊奇的,瞎子怎么写字?
当然,这句话他们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就连装作无意的停下来驻足观看也不敢。
世女现在可跟以往不同,是真的会取人性命的,他们可不敢惹恼她。
松烟墨在端石云纹砚上渗出浓黑的墨汁,谢芝把笔沾好墨,声音温润:“要我帮你写吗?”
顾燕摇摇头,摊开掌心,谢芝会意的把笔端放在她手里。
期间,微暖的轻风浮动,顾燕的一缕丝吹到了谢芝唇边,淡淡的玉兰花香气萦绕,谢芝喉结滚动,眼里第一次露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偏执,深藏在纯良面容之下的偏执。
望着顾燕细腻毫无瑕疵的脸颊,谢芝不自觉的靠近,他想亲近她,想吻她。
顾燕似乎毫无察觉,专注的低着头,一笔一划写的很慢。
唇瓣与侧脸相触的那一刻,顾燕握笔的手微顿,笔尖在纸面停留,晕染出了一小团黑点。
“世女,小人收——”纪听刚跨出内室的门,一抬头就看见了这一幕。
男人身材高大,俯身靠在少女脸颊边,院中微风飘动,两人的丝微微扬起,在空中相遇,纠缠。
男人闭着眼,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似乎在颤动。而少女却没有动作,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白纱覆眼,看不见她的表情,宛若一尊完美的雕塑。
纪听难言心中酸涩,身体快过情感放轻了脚步,贴着墙边退了出去。
“阿燕。”谢芝温柔的轻唤。
顾燕不知为何没做声,宣纸上的黑点越来越大,毛笔是才沾的墨,她还未写几个字,就这样静静的停在那里,很快连桌案都染上了黑色的墨点。
谢芝拨过她被风吹乱的头,缓缓地把唇印在她额头上,“我爱你。”他的嗓音清冽,如世间最纯净的河流,淌过肮脏污秽交杂的泥潭,带着冲刷一切的劲头,濯清了泥潭。
远处的屋檐上,有一个小孩模样的人,披着一身黑斗篷趴在那里,脸上是一言难尽的表情,“那女人是给他下了迷魂药不成?”他暗自嘀咕着。
一些鸟雀从天空飞来,降落在屋檐一角,对小孩的存在没有任何惊慌,就像看不见一样。
“阿燕?”见人依旧没反应,谢芝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想知道她会说什么。
似乎这一戳把顾燕的心神全部拉回来了,她倏地站起,椅子出刺啦一声。
她抓起桌上宣纸,揉成一团,猛的丢向前方的青石地面,做完这一切,她才冷声道:“别再有下一次,我警告你,我们之间,只有我可以动手动脚。”
“你最好牢记这一点。”顾燕拉回椅子,重新坐下,丢开笔,双手环抱在胸前,面色冷漠如冰,“拿新的纸,再把这案擦干净。”
谢芝没有如顾燕预料的那样,伤心难过,也没有听从她的吩咐去唤人收拾桌案,他双手撑在椅子上,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溢出几分浅淡的笑,“那这次呢?”
顾燕偏头,隔着白纱望向他,“什么这次,没有这次,我不知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准问,不准好奇,去做!”她语气有几分激动。
“你别生气,我没有其余的意思,别生气了……”谢芝害怕她气坏了身子,立刻放软了声音,也歇下了追根究底的心思。
他的第一个吻,她没有推开,第二个吻,也没有,虽然说了那样看似冷漠的话,但他知道,在她心里自己跟其他人是不同的,他很欣喜,所以下意识想多问几句,想知道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那你还留在这干什么?”顾燕移开视线,放在臂弯里的指尖却微微收紧。
虽说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是有地位的,但她的冷言冷语还是不可避免的灼伤了谢芝的心,他只能安慰自己慢慢来,不能着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青台山请那位大师,那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由于顾燕吩咐,偌大的院子里并没有其余小厮服侍,谢芝要唤人只能去外头。
等人离开后,顾燕仿佛一下失去了抵抗,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谢芝,明明自己是厌恶的。可,在现他靠近自己时,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道声音——就是他,你要爱他,不许拒绝他……
那声音仿佛有一道魔力,让她生不出推拒的念头,在亲密接触的那一刻,她甚至还有几分渴望,渴望他继续。
但她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对的,她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从来看不上的破落户生情,似乎是从今天早上开始,那种迷恋的感觉便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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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燕握紧了拳头,她自己她了解,绝不会在短短几日之内喜欢上一个向来厌烦的人。
一定是诡谲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