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贵说完,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旁边的茶碗抿了口水,露出一丝如释重负。
这么多年了,明明心是自己的,里面装的却全是她,如果秋丫娘不来找自己,或许他会藏在心里一辈子,今天趁这个机会,终于做出了生命中的第一次告白。
时间变得好安静,只剩下心跳的声音。
秋丫娘没想到长贵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这么大胆,翻出红糖做引子,把他的心事表露无遗。
可自己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况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如今早已时过境迁,又不是男未婚女未嫁。
长贵好像看穿了秋丫娘的心思,诚恳地说道:“秀兰,我说这些,不是想趁人之危,你可能觉得,你都这样了,我还在儿女情长。
我是要让你明白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这种事只有我才能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我不但不会伤害你,更不想让你再一次揭开伤疤,去追究谁是秋生的父亲。”
秋丫娘避开长贵的视线,转过头呆呆地盯着窗外,目光拉的老长,好像回到了七年前,喃喃自语道:
“我试过了多少次,可是我做不到,我怎么可能忘记?忘了那个风雪夜的恐惧,忘了那个闯进屋里的畜生,忘了我求死不能的无助,忘了怀上秋生时的痛苦……”
秋丫娘卸掉防备,像是在回忆,又像跟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在倾诉,娓娓道出了风雪夜的事。
说完,泪雾早已染花了双眼,长贵这才终于明白了秋丫娘的遭遇,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了一下,神情俱乱,一时不知该怎样安慰秋丫娘。
他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毕竟她压抑的太久了,哪是一两句话就能开解的?
秋丫娘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把尘封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停顿了一会儿,好像游离在外的灵魂才回到体内,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又攥紧了拳头,愤然说道:
“长贵哥,你说你爱我,为什么不快点告诉我那个人是谁?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说完这些,连她自己都感觉有些吃惊,因为这分明是在打感情牌。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秋丫娘不服气地怼他:“弄了半天,你却甩给我这么一句话,我能怎样?我起码知道该恨谁。”
“唉!我真不知道怎么做对你来说才更好一些?”长贵脸色微黯,看起来十分为难。
“你……你百般推却,难道就因为他……是你大哥?”秋丫娘顾不得许多,冲口而出,她要不指名道姓,恐怕长贵是不会亲自说出来的。
长贵诧声问道:“你……你?原来你早就……”
“我说的没错,对吧?”秋丫娘看起来咄咄逼人。
“你怎么就确定是大……大哥?”长贵虽然这么问了一句,却垂下了眼睑,俨然是默认了。
“我一度不确定,只是认为你俩非此即彼,既然你把自己排除了,那肯定就是他了。”
长贵看向秋丫娘,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凛然道:“我是怀疑大哥,可没有百分百把握确定就是他。”
秋丫娘一下子看到了希望,恳求道:“长贵哥,别这样说话好吗?你嘴上说不确定,其实心里早就认准了是他。你们这些有职位的,从来都跟大夫一样,总是不把话说死。”
长贵想再做一次努力,柔声劝道:“秀兰,咱不追究了行吗?”
秋丫娘忽地站起来,目光如炬,大声抗议道:“你把话说出来又咽回去,让人抓心挠肝的,为什么绕来绕去的?你不就是想袒护那个人吗?”
长贵也急了:“你知道了能怎么样?你去找他?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然后呢?你怎么面对凤梧、秋丫?最关键的还是秋生,到时候就不单单是你自己了,一家人都会受伤,你想过没有?”
原来长贵的顾虑在这儿,秋丫娘想到家人,顿感心酸,掩面痛哭起来,随后声泪俱下地对长贵说道:
“这样下去,你以为大家就不会受伤吗?凤梧早就话边话沿的敲打过我不止一次了,秋丫也瞄影儿,那会儿她已经五岁了,有些事会记得很清楚。”
长贵蔼声劝导:“凤梧就算怀疑,但没把这事坐实,或者说没有人把这事挑明,他还能哄骗自己。可一旦他知道了真相,他还能装糊涂吗?
秋丫也许有点知惊,毕竟当时还小,有些事她根本不懂,可能随着一点点长大,凭着记忆回想起那天的事来,觉得不对劲。
可一旦她清楚那天生了什么,她该怎么办?她是心疼你、可怜你、还是嫌弃你、疏远你?毕竟你把秋生带到了人世。
而她接下来又该如何面对秋生?姐弟俩的关系不会受到影响吗?小小年纪,你让她如何抉择?
最要命的是秋生,他会被人指指点点,会自卑,以后就算有出息,在人们嘴里也是个私生子,羡慕嫉妒他的人,都会拿他的出身说事。
这种不雅的事流出去,你以为大家都会一致谴责施暴者吗?受害者同样会遭受流言蜚语,甚至他们根本不会拿大哥怎么样,却往你脸上喷吐沫星子。
一旦证死了就是大哥,嫂子知道了,开始可能会同情你,可是大哥对她不好,积怨久了,慢慢地她就会怪罪到你头上,这件事就是捅你的利器。
还有村里的某些人,你一个不如他们的意,就会歪曲事实、颠倒黑白。到时候你们一家四口都会陷入无尽的烦恼和痛苦之中。”
长贵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现在就开始为秋丫娘担心了。
然后又叮问道:“秀兰,你一向蕙质,这些你都想清楚没?你要是啥也不顾了,就想查出真相,我不会再拦着你。”
秋丫娘执拗地回道:“长贵哥,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想过不知多少遍了,我……我就是要弄个水落石出,你要是可怜我,就给我个准话。”
秋丫娘脸上写满了无助却毫不退缩,她打定了主意,况且答案就在长贵这儿,她怎么能眼睁睁地放弃?她做不到。
长贵面对眼前这个‘素衣清颜淡若尘’的女人、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无法忘怀的女人,实在硬不下心来拒绝,也不忍看她这样痛苦,遂说道:
“我可以帮你,可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秋丫娘的眼神黯淡下来,马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长贵接着说:“你想想,这种事他怎么可能跟我说?不过办法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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