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殷郑重一点头,看到她被完好安全地护在自己的背后,这才转头看向面前的陆瑜等人,一瞬间,脸上原本的温柔秋风扫落叶般褪去,只余下满面冻人心魄的严寒霜雪,他的眼底逐渐浮现出戾色,冷嗤一声:“本大爷在树上睡得好好的,竟叫你们这些杂碎打搅了好梦。你们不是想打架么?说吧,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本大爷奉陪。”
原本守护在陆瑜等人身前的内侍们见到忽然出现的江殷,脸上的神情都变了一变,双腿忍不住打颤,朝着背后的方向退了几步,犹豫地看向身后的陆瑜,想要请她出来拿个主意。
陆玖心里原本还存着几分感动与欣喜,以为江殷怎么着也应该是专门赶来救自己的,结果……这个狗男人竟然只是在柳树树杈上睡大觉,偶然被底下的喧闹声扰了瞌睡,所以才跳下来,顺便救一下人。
想到这里,陆玖的少女心又碎了一地,恰如四年前在莲清宫的那一次。她一张笑脸沉了半张:“江殷,所以你刚才……是在柳树上睡觉?”
江殷正冷眼警惕盯着面前一众蠢蠢欲动的内侍,听见背后陆玖的声音,他还愣了一愣,不明所以地转过头去,满脸耿直:“……是啊。”
陆玖按着额角上呼之欲出的青筋,脸上强行覆盖的端庄沉静之下,掩藏着呼之欲出的怒气。
她为这个狗男人担心了这许久,他悄悄隐藏回京的消息也罢,来了这莲清宫赴宴竟然也不去找她,还在柳树上睡大觉,害她一个人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白担心了这许久!
“江殷……”陆玖压低了声音,一张脸黑得犹如烧过的锅底,轻而咬牙切齿地咬着江殷的名字,握紧的双拳因为用力过甚而止不住地颤抖。
江殷还没察觉到她平静面容下努力压抑着的翻滚如岩浆般的愠色,兀自转过头护着她,眼风桀骜一扫面前的内侍们,不羁笑道:“玖玖,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让我先替你解决了眼前的这几个杂……”
他方想告诉她等自己解决了眼前的杂碎二人再好好叙旧,忽然自己的肩膀被一双手狠狠推开,只听见陆玖怒火中烧的声音响起:“江殷,给我起开!起开,听见没有!!”
这般雷霆的震怒,如同瞬间燎原的星火点着,那骇人而滔天的火势挟着狂风席卷而来,颇有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的气势。
须臾间,不单单是江殷、陆瑜、贵女们,还包括在场的所有内侍宫女,通通都被吓傻在原地,不敢轻易动弹,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看着盛怒的陆玖一把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江殷,而后朝着游廊的前方大步离开。
在场的人何曾见过一贯温文端雅,面容冷淡的陆玖发这样的盛大怒火,一时之间都被她这巨大的怒气喝住,见到她直线朝着离开的方向走去,纷纷都老鼠躲猫一般避让两旁,不敢挡住她走直线的步伐,怕对着江殷的火气累及到自己的身上。
江殷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他的手都已经放在了刀鞘上,就等着抽刀上前干掉这一群杂碎,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没想到陆玖竟然把火发在自己身上,就这么堂而皇之、怒气冲冲地朝前走了。
……说、说好的由他来保护呢?
到底哪里出错了?
局面怎么会从他保护陆玖变成陆玖训斥他?
江殷百思不得其解,看着陆玖径直过人群朝着离开回廊的方向走去,心里愈发焦急,连忙伸手,慌张喊道:“……玖玖?哎,玖玖!”
已经走出十余步的陆玖听见背后焦急的呼唤声,脚下步子重重一顿,冷厉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当中冷光如同寒剑飞出,刷刷刷地把江殷顿时钉在了原地不敢动弹,只得颤颤伸手欲作挽留状,心痛哽道:“玖玖,我……”
“哼!”没等江殷把话说完,陆玖面色如寒霜,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旋即,她潇洒利落地转过头去,一丝留恋不带地朝前继续离开。
陆玖背对江殷离开,又陆陆续续想起之前何羡愚与容冽说过的话,心下已然猜出了这几个“好兄弟”打着的鬼主意,于是心中越发愤懑不解。
这几年,江殷从来不给她写信,她是真心盼着他能够有机会回来。
因此从何羡愚容冽二人口中听闻江殷重伤不能归京以后,她心底的落寞与担心层层积压。
好不容易才自己劝好了自己,这才知道江殷重伤不能回京之事,其实只是那几个狐朋狗友刻意串通好了编出来吓她的,惊忧欣喜混杂,冰火两重天的心境之下,陆玖能表达出来的,也只有怒气了。
她越想越气,明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他的生死安危,他竟然还拿着这个当玩笑来整蛊她!
气!气得令人发指!陆玖简直快要气炸了!
她一路径自穿过陆瑜与那一众贵女,直直朝着出游廊的方向行去,一路步伐风风火火,连游廊旁站着的江烨一行人也视之为不见,径自远离而去。
江殷也知道自己此番的玩笑开大了,已经惹了陆玖十足的怒火,哪里还来得及管教之前想要对陆玖不利的陆瑜一行人,手扶在肋下的佩刀上,火急火燎地追着她离去的方向飞奔,边跑边喊:“玖玖,我错了我错了!你等等我,你听我解释啊——”
陆瑜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陆玖江殷二人先后离去。
她原本还以为今日必有一场“恶战”,结果……
就这么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