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防道:“哥哥见识浅了。对于朝廷来说,这些人南逃,自然要拢络。南易水的南边,给他们划出了好大一片闲地,还免了三年的钱粮。这些还不算,又贷给他们农具、耕牛、种子,一切都不要利钱。你不知道,这些人的农具,俱都是南边相州铁监精心制出来的,可不是寻常可比。我前些日子见过,用来挖地着实锋利,不知省了多少力气。要知道,只有南边河间府的商场里,才有这些物事卖,我们这些乡下人哪里见过?就只这些,就知道这些人都是好运气。”
“原来如此!这些人倒是好运。”时一鸣点着头,心里其实并不知道张防说的是什么。那些新农具在宋朝其实已经不新鲜,不过到底都是好钢制成,禁止卖到境外。雄州处边境,这里又是偏远乡下,农民倒是没有见过。拒马河对面的时一鸣,就更加不知道是什么了。
张防道:“依我看,有衙门给这些人贷农具、耕牛,明年他们就能种出粮食来。免赋税三年,可是从明年算,多么划算!你说这些人,不是就遭了好运?”
时一鸣连连称是:“哥哥说的是,原来这些人还有这个福气。只听人说,他们逃后,契丹也就停了差役,还以为就此走了背字呢。对了哥哥,他们住在哪里?”
张防道:“这处草市向南走,一直到南易水边。离着雄州城十余里,有一个小渡口。过了渡口,向西南三五里处,就是他们居住。听说是有三百多人,分成五个村子,在那里垦田。”
时一鸣听了狂喜。只知道南逃的契丹百姓是被安置在南易水以南,到底是哪里,却不知道。自己在官府那里接了赏格,只要打听出消息,就有十贯赏钱。正是贪这钱,时一鸣才过河,到这里来打听消息。
前几日时一鸣已经来过两次了。只是这个年代消息实在不灵通,几十里外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却没想到今天终于遇到,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了。路线说得如此清楚,回去禀报官府,十贯钱就到手。
天下的人形形色色,幽州一带就更加是如此。这里自安史之乱后,就一直自立,朝廷根本管不到这里了。到石敬塘献给了契丹,就更是如此。过百年与中原朝廷没有了关系,治下百姓人心各异。有心向中原朝廷的,也有只管自己生活的,当然也有心向契丹的。但最多的,是只关心自己生活,对属于什么朝廷不闻不问的。哪个给钱,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就是好的朝廷。
时一鸣就没有什么家国概念,只知道现在的官府是契丹,为他们做事,能有赏钱。至行自己本来是汉人,应该心向宋朝,在时一鸣耳中就是扯蛋。
现在正是夏秋时节,拒马河水大,契丹没有办法。但逃了三百多百姓的事情,却一直记在心里。多次向宋朝索要未果,知州杨绩便就想着自己来取。只等着到了冬天,拒马河结冰之后,派几千兵马过河而来,把这些人掳了回去就是。
现在到了八月,离着冬天已经近了,杨绩命手下官府,打探那些宋人的消息。奈何宋朝在边境地区对细作防得极严,只听说在南易水南边,却不知道体位置。
第175章张岊东来
张岊下了火车,使劲伸了个懒腰。一路从伊州坐火车过来,几乎没有下车休息,实在累得不行。
贾逵早已等在火车站,与知火山军王存一起上前,与贾逵相见。
行礼毕,贾逵道:“太尉远不辛苦,且在火山军歇息一日,明日再行。过了火山军,到中原已经不远,不必那么急行。大军万里调动,岂是等闲!”
张岊回礼:“多谢太尉与知军官人。这一种,行了数千里路,着实恼人,歇一天也好。我部兵马还有六七日,才能全部到达,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几个一边说着,一边离了车站,到了附近的驿馆。现在的火山与以前不同,因为正处在中原出关的要道上,比从前繁华了许多。特意新设了驿馆,让经过的官员休息。
张岊到了驿馆,脱了衣服倒头就睡。直到傍晚,睡了几个时辰,才觉得缓了过来。晚上贾逵与王存给张岊接风洗尘,因为过路禁军不得进入城池,酒筵就设在驿馆里。
分宾主落座,王存道:“太尉可歇过来了?今夜地方备些薄酒,为太尉接风洗尘。”
张岊谢过,对王存拱手道:“火山军正处要路,知军辛苦。我在这里待一日,明日便行。现在已入九月,朝廷催得紧,不可误了行期。”
一边贾逵听了,道:“这些日子,枢密院紧张得很,不住地调兵遣将,集中兵力到契丹前线。我所部兵马,本来有一部分在麟府路,这些日子全部调到了朔州附近。”
张岊摇头苦笑:“我所部远在西域,还不是一纸调令,万里之遥去河北路。”
说起此事,两位统兵大将就有了共同语言。自接纳了契丹百姓,宋朝和契丹双方都不让步,前线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北边王凯接的杨文广所部,驻德州、白水泺和九十九泉,阻断大同府北路。南边贾逵的兵马,则全部集中到朔州周围,对准了大同府南路。河东路的禁军正在整训,估计会组成两军,一路对付大同府,另一路可能会加入河北路战场。
大规模的军事调动,让地方也感到紧张,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酒菜上来,几人饮了几杯酒,话语集中到与契丹的战事上。
张岊道:“枢密院初命我部东来时,还不坚决,没有给定日期。直到上月,突然开始严厉,命我军九月底,一定要到河北路。如果逾期,军法从事。可怜我军驻于天山南北,集中军队,着实是要人命!”
贾逵道:“你带军队离开,那西域由何人驻守?”
张岊摇了摇头:“还能交给谁?只能是陕西路原有的禁军了。许多人本在河曲路军校学习,突然就得调令,带着军队西去。现在自河曲路以西,万里疆域,只有陕西路原来的不足十万禁军了。”
王存听了,不由忧心忡忡:“万里疆域,只有那些驻军,枢密院心大了。”
贾逵道:“知军,以前唐朝时候,西域和河西也不过几万兵马,还要面对吐蕃。朝廷安排几万人在西域,还有铁路,已经足够。不过是本来要整训,现在整训不完,大家心里没底。”
宋军的整训,是以军校为核心,配合依附于军校的新兵训练基地。朝廷的布置,是以河曲路武都军校整训陕西路和河东路禁军,京城军校整训京城和京东、京西路禁军。后来又新设了河间府军校,由刘几主持,开始整训河北路的禁军。此时陕西路的禁军还没有整训完成,匆匆给了虎翼和威宁两个军号,有多少人算多少人,分驻到了西域和河西。再从陕西抽调还没有进行整训的禁军,补入两军中。
张岊道:“西域现在只有喀喇汗国有些实力,去年一次大败,没有几年时间,没有能力再与朝廷作战。其余都是小势力,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