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几年的经历,想起禁军的整训,想起自己在军校的日子,狄青不胜唏嘘。一个时代,就以这样的方式落幕,另一个时代正式开启。狄青不知道,这一战后朝廷会怎么安排自己,想来是高官厚禄,但不会再安排实权职务了。
最后一战,狄青痛下决心,以重兵出击,一定要把这股党项残军剿灭,更多是一种纪念,纪念这一场战事。其实那两万残军,又有什么大作为?
自己属下的将领,虽然这几年错过了禁军整训的最佳时刻,一部分人也不适合新的军队,但也有适合新军制的。比如北边的贾逵,他本就为人沉稳,心思缜密,新军制下反而能发挥长处。他们的未来,只能够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火上的羊熟了,和斌撕下一条羊腿,交给狄青:“太尉,这里的羊肉最是鲜美,且尝一尝!”
狄青接了羊腿在手,咬了一口,点头道:“果然是好肉。越是向北,牧民越是稀少,明日大军向北急行,尾追残贼。他们进入安庆泽已经有七八日,从打的这几仗看,粮草已经不多。我们追得紧一些,让他们没有喘息的机会,一举击灭!从镇戎军出兵到现在六个月,该有个完结了。”
和斌笑道:“党项残贼已是日暮途穷,引颈待戳。我随太尉多年,这一仗算是最痛快!”
狄青笑了笑:“多立些军功,等到回到京城,有无穷好处。以后想再有这种机会,只怕不多了。”
和斌道:“太尉说哪里话,北边还有契丹,大战无数。我们正当壮年,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
狄青没有说话。对于这些将领来说,四五十岁年纪,确实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可狄青不一样,做过了枢密使,早早登上了人生巅峰,后面的生活就会了无趣味。
和斌为人精细,在军校中学得也好,只是在这支禁军中只能如此。换一个环境,他的未来还真地说不好。说不定跟贾逵一样,特别适合新的军制也说不定。
看着天上明亮的星星,狄青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以前的无边豪气,竟然就在这半年战事中被消磨得干干净净。实际上这半年来,没有败仗,大军连战连胜,一路高歌猛进地灭掉了党项。可作为统帅,狄青总觉得差了一口气,让他胸中豪气无法舒展。
痛饮了一大口酒,猛地咬了一口肉,狄青坐在火堆旁,有些不甘,有些无奈。
贾逵下了马,匆匆进帅帐,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几个小参谋,正在地图上标着敌我旗子。贾逵看了一遍,指着南边黄羊平道:“党项残贼的驻营地,查得清楚吗?”
一个参谋道:“回太尉,这两日军中便广派侦骑,都查得清楚了。残贼人数,估计现在还剩下一万两千余人。他们军中的粮草已经不多,加上黄羊平的党项牧民逃亡,他们无处征集粮草。”
贾逵点了点头:“南边狄太尉三路大军已经开始合围,他们惟一的出路,就是到地斤泽来。这最后一仗,看来是要落到我们身上了。残贼军中,马匹多不多?”
参谋道:“与狄太尉连续几战,党项军中已没有多少马匹,估计六七成的人没有马。”
贾逵道:“好。早则明日,晚则后日,两军就要相遇了。这一仗,要干净漂亮!”
第118章投降
太阳在天边探出了半个脑袋,整个大漠洒下金光,如梦似幻。稀疏的草地,草色已经泛青,不知名的花儿开放,甚至有几只白色的蝴蝶在飞舞。
韦支遇觉得嘴唇有些发干,看着前边远处的宋军,手微微颤抖。
白遇子道:“地斤泽只有不到一万宋军,我们决一死战,从这里找条路北去。宋军重兵集结于沙州和胜州,北边兵马不多,过了地斤泽,说不定就能逃过阴山。那个时候,谁能奈何我们!”
韦支遇点了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几次战败,一万宋军就足以做自己这些人的夺命阎罗。逃过阴山,这只不过是幻想罢了。宋军有铁路,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些人跑了。
贾逵站在望楼上,手中拿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党项残军。身边紧靠小绿洲,宋军列开阵势,迎战逃到地斤泽的党项人。这处小绿洲是附近惟一的落脚点,党项残军必攻之地。
河曲路的兵马与狄青所部不同,行军作战都是依照军校所教,指挥系统完整。由于条件充裕,基本是以当年的营田厢军为蓝本,发展而来。便贾逵这一万人,便就有三千骑兵,三千炮兵,还有三千人的步兵。剩下的一千人,是贾逵的亲兵。
列阵静等敌来,形势对宋军有利。不过这是贾逵调到河曲路后的第一战,想来想去,还是急急赶了过来,亲自指挥。这一仗,是对党项的最后一战,丝毫不允许失误。
太阳爬上了天空,天地间的金色慢慢退去。天空万里无云,今天是个好天气。
一个亲兵快马过来,向韦支遇叉手:“太尉,后边的宋军已经追了上来,阵后已经出现侦骑!”
“知道了。”韦支遇摆了摆手,看着前方的宋军,咬着嘴唇。“今日只有击败前方宋军,夺一条路北去。如果冲不过去,就只能命丧这里了。”
说完,转头对身边的白遇子道:“我带前军冲阵,你押在后面。前有敌阻,后有追兵,我们今日背水一战!如果冲阵不利,你自己想办法,我们来生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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