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十多岁的员外拱手道:“在下姓邹,本是陈州人氏,因见叶县这里交通便利,便来此处开了几家工厂,赚些钱财。今夜与几位员外一起,请中丞相公还有几位官员,在清风楼饮一杯薄酒。地方的事务,全靠官员们,还望相公赏光。”
其余几位员外听了,一起相请。
杜中宵看着这位邹员外,只有三十多岁,在众人中最是年轻。身材中等,眉眼锐利,显得极其有精神。不用问了,此人必然是这些人的首领。以这样年纪,做到今天的地位,必然不简单。
请了人用了茶,杜中宵道:“既然诸位来请,我没有不去的道理。叶县这个地方虽小,工业商业却甚是发达,出了许多人物。你们都是朝廷所倚仗,不需过于客气。”
众人忙道不敢。
邹员外道:“中丞相公到了,我们本想当夜便就相请,只是怕相公路上奔波劳累,等了这几日。叶县虽小,却处南北之间要道,相公可以尝一尝本地风味。”
杜中宵道:“诸位有心了。天时不早,我们这便就去吧。随便饮两杯酒就好,不要过于破费。”
众人起身,把杜中宵簇拥在中间,出了驿馆,一路向清风楼去。
清风楼就在车站附近,是叶县最好的几家酒楼之一。与其他地方不同,清风楼不是官酒楼,叶县本地的大户,没有人家能办起这样的酒楼。这处酒楼是几家大户出资,专门办起来,招待要人。
到了酒楼前,只见前面立了好大一个彩楼,下面挤满了花枝招展的女妓。更前面是十几个小厮,俱都不足二十年纪,皂衣丝靴,看着极是精神。见到杜中宵一行,立即有四个小厮拥上来,不用吩咐,引着众人进了里面。从游廊到了后院,花木掩映间丝竹声声,还有清脆的歌声。
小厮引着到了一间竹木笼罩的小阁子,把众人让了进去。里面摆了两张桌子,周边点起大烛,极是明亮。此时还没有人来,不知道那些人是等在别的地方,还是没有来。
邹员外把杜中宵让到上座,道:“相公莫嫌简陋,稍微用些酒菜,教导我们一番。”
杜中宵看看众人,笑了笑坐下,没有说话。
几个员外随着邹员外,纷纷坐了下来。中间空着几个位子,想来是鲍轲几个人。
从地位来说,鲍轲作为提刑,与杜中宵相距甚远。员外们去请杜中宵,鲍轲等人只能晚一会到,以免来早了不雅。而且今天他们去验白正然尸首,事情多来得自然晚。
邹员外请了茶,指着坐着的几位员外,一一向杜中宵介绍。介绍到最后一位,道:“这是本县的朱员外,也是本县最大的粮商,家中粗有资财。朱员外与狱中的简员外自小相知,以前曾一起做生意,从铁监的炉渣中捡拾铁块,赚了些钱。后来生意做得大了,便不做那生意了。”
杜中宵知道,不是他们不做那生意了,而是铁监做得太大,自己把生意收了回去。铁监和叶县的县城里,道路都是炉渣铺过,分外平整,现在都是铁监在做。
说起了简员外,杜中宵便对朱员外道:“简员外为了白家的地,改了借据,逼死人命,现在押在叶县的牢里,你们可都知道?”
朱员外急忙拱手:“回相公,这案子沸沸扬扬,现在叶县城里无人不知,小的们都是知道的。”
杜中宵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以为,简员外做的事,罪责如何?”
听了这话,众人都不说话,看着杜中宵身边的邹员外。
邹员外咳嗽一声,道:“相公,依我们看来,简员外为了赚钱,心太急了些。现在开工厂,最划算的自然是用水力。叶县城周围,最合适的地方,就是白家的地。说心里话,白家在那种菜,如何比得上开工厂呢?不是简员外如此做,过两年他也保不住那块地——”
杜中宵淡淡地道:“你的意思,此事简员外不做,也会有其他的人做?”
邹员外见杜中宵面色不好,急忙道:“相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白正然早晚明白,他那块地本来就要开工厂。只是价钱贵些,他总是要卖掉的。简员外是拿不出那么多钱,又想要去,出了事情。”
杜中宵道:“他是违法犯罪,可不是出了事情!诸位,你们赚钱归赚钱,一定要记住,朝廷是有律法的!不管你有多少钱,只要作奸犯科,官府绝不留情!”
众人一起点头称是。这些人都是本县大员外,遵纪守法的人不是没有,但是绝少。而且哪怕是遵纪守法,也挡不住下人利用权势,惹出事来。
明天,鲍轲从附近调来协助审案的州县官就要到了,叶县的员外们都很紧张。这几天,驿馆外面向杜中宵投状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人心里清楚,大概每个人,都惹上了官司。因此今天请杜中宵等官员来,先探听一下风声,早早做准备。顺便打听一下简员外的案情,心中有数。
杜中宵对此心知肚明,不过现在的情况,是既要查叶县的案子,又要安抚地方,顺水推舟来了就是。
第22章分别对待
没多久,鲍轲、吴君庸和李杞到来,坐在杜中宵的下首。这些人一到,便就有六七个员外进来,坐在了另外一张桌子上。后边进来的,是叶县的二流人物,早已等在外面。
邹员外向杜中宵和几位官员道:“那边的几位员外,在叶县做各种生意,都是大户人家。”
这些人里有些认识李杞,急忙起来行礼。闹闹腾腾好一会,各自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