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京城为官的杜中宵同年,有五六人。官最大的是王珪,已经做了翰林学士。他中进士的时候已经为官多年,名次又高,文采又好,不是其他人可以比的。特别是王珪起草诏书,甚是得体,是其他人所比不上的。所以从知制诰而进为翰林学士,是此时升官的最快道路。
除了王珪外,还有为群牧判官的王安石,此时知太常礼院的苏颂,以及几个小官。他们是跟杜中宵熟识的人物,一听杜中宵今日入京,相约一起前来拜见。
进了院子,杜循道:“你且随月娘回房中梳洗一番,太阳将要落山,你的同年就要来了,不可以失了礼数。你虽然现在做的官大,
以后却要这些同年帮衬。”
杜中宵笑着点头,与韩月娘一起,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自己的这几位同年,都不是简单人物,以后必然是要互相依靠的。但像父亲说得这么直白,官场上的人可说不出口。
回到住处,韩月娘道:“当年你突然间就带兵北上,连去给你送别都做不到。一走三年多,想起来着实让人心焦。这几年,你在外面过得好么?”
杜中宵轻搂着韩月娘的肩膀,道:“好,并没有什么难处。只是一个人在外面,经常会想念家里的人,那种日子难熬。现在好了,到京城为官,别的好处不说,与家人团聚就是难的。”
久别重逢,这是两个人的时光,孩子被奶妈带去了。杜中宵和韩月娘坐在窗前,诉说着这几年的离别时光,有一种温馨的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一种家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父亲的声音:“你收拾完了么?同年们可是已经到了!”
杜中宵急忙答应,由韩月娘帮着,脱下公服,换了常服。今日面君,穿的都是正式朝服,换起来格外麻烦,一时间手忙脚乱。帮着杜中宵换完,韩月娘不由捂嘴而笑。
杜中宵也笑,对韩月娘道:“进士为官,最重要的就是当年同榜之人。我今日进京,这几位同年便就前来相见,可见一斑。以后在京城里,要跟他们多走动。”
韩月娘道:“我自然晓的。虽然我是个卖酒人家的女儿,竟然不给你添乱就是。”
杜中宵轻轻拍了拍韩月娘的肩膀,出了房门。几个孩子正在院里玩耍,因为与杜中宵不熟,怯生生地叫声爹,便就站在那里。此时杜中宵没有时间,与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就到了外面。
客厅里,以王珪为首,王安石和苏颂等人正在说着闲话。见到杜中宵过来,一起站起问礼。
叙过了礼,各人分宾主落座。杜中宵道:“今日回京,得诸位前来拜见,是难得的事。明日没有早朝,今夜一醉,叙一叙我们分别之情。”
王珪道:“待晓面君之后,如果不嫌辛苦,我等自然是求之不得。”
杜中宵道:“我前日到了驿馆,已经休息两日,有什么辛苦?我们多年未见,正该叙一叙别情。”
说完,杜中宵道:“家中今日后院整备了一桌酒筵,专等着你们来。天色不早了,我们便到后院里去,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说些闲话。”
众人自无异议,一起起身,到了后院里。家中的其他人,这个时候都主动避开。杜家本来是小门小户,跟官场上的人不熟,杜中宵中进士之后,才发了起来。这些同年中,只有苏颂与杜家熟悉,其他人都只是听闻,根本没有见过。此次回京为官,杜家要慢慢熟悉,才能打开局面。
各自落座,倒满了酒,杜中宵道:“多年未见,大家且饮一杯!”
众人举想酒杯,一饮而尽,一边吃着菜,一边说些闲话。
王珪道:“自庆历二年我们登第,到现在一眨眼间,已经十四年了。十四年间,待晓从幕职官、小知县,到为帅一方,建功无数,今日做了御史中丞,实在是我辈楷模。我们饮一杯酒,为待晓贺!”
杜中宵连道不敢,与众人一起喝了一杯酒。翰林学士虽然与御史中丞官位相差无几,王珪却是中进士时已经为官多年,又是走的辞臣道路,与杜中宵不同。杜中宵一直在外为官,凭着政绩和军功,走到今天,无人可以置疑。当年庆历二年的进士,杜中宵是当之无愧的首领人物。
第3章官制
饮了几杯酒,说起这几年众人的经历,都颇多感慨。杜中宵的功绩,众人都听得多了,很多都引为榜样。庆历二年的进士,十余年间,杜中宵做到了御史中丞,王珪做到翰林学士,也算是难得了。
王安石为群牧判官,向杜中宵举杯:“在随州时,待晓提举一路常平,建营田务,能使本路财用不缺,已经觉得难得。不想数年之后,在北方屡立大功。拓河曲路,又平定西域,这岂是普通事?特别是平定西域,都是汉唐盛世伟业,着实不易。”
杜中宵道:“也是机会遇上,身逢其时罢了。没有汉唐之基,西域就不是那么好平定的。虽然与中原断绝音信数百年之久,西域终究曾为故土,兵马到了,一切都还容易。”
众人一起笑,说是杜中宵谦虚,共同饮了一杯酒,问起杜中宵平定西域的故事。
杜中宵道:“其实不是我谦虚,而是真的如此。现在我们与汉唐时不同,修了铁路,大军到西域不那么难了。军队用火枪火炮,其他军队不熟悉。大军进西域,高昌一场像样的仗没打,便就溃败。黑汗集中大军相战,一战失败,全军覆没,便就再没有作战的能力。我们占于阗,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唱着歌跑着步去的。时也命也,这个时候,只要自己不出问题,周围并没有能够跟朝廷匹敌的。”
王珪道:“依待晓所说,朝廷欲对党项用兵,也没有问题?”
杜中宵想了想道:“按说不应该有问题。只要以我之长,攻敌之短,党项用什么阻挡?不过行军打仗吗,有绝对优势,也还是可能发生意外。对党项一战,最关键的是将师们严守本分,稳扎稳打。”
王珪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朝廷讨论对党项用兵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顺利,很多大臣都反对。认为虽然待晓带兵连战连胜,其他人却未必有这本事。毕间十几年前,朝廷与党项作战,败多胜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