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壁前站了一二十人,韩绛好奇,也凑上去观看。
第一条便是招人,今日码头那里来了几条船,从永城这里收买货物,招人搬运。上面有人数,有价钱,等到招满了人,茶铺里
的人便就来把信息划掉。后面则是各种收或卖各种货物的广告,琳琅满目。
韩绛看得连连点头,对杜中宵道:“难怪这处茶铺生意兴隆,这几处白壁于百姓极是有用。”
因为聚集的人多,不时有识字的人念白壁上的文字,不识字的也能够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杜中宵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本县临码头,当然要做这些事,让百姓从码头得些好处。”
随步进了茶馆,见一桌桌人坐着谈天说地,小厮端着蚕豆瓜果不时叫卖,热闹非凡。韩绛看得连连点头,茶馆里这些零嘴才卖钱,真正茶水能卖几枚铜钱?
杜中宵却有些不满意,现在茶馆里还是冷清了些。依着他的构想,最好再加上些娱乐项目,比如打麻将打扑克的,说书的唱戏的,那才是真正热闹。不过永城是小地方,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发明这些,便就算了。等到以后有了机会,自己尽量让这个时代的娱乐丰富起来。
看着韩绛左看右看,杜中宵有些想笑。用自己前世的说法,韩绛现在是来学习永城的先进经验了。
第二家铺子是酒楼,卖的都是好酒好菜,对面则是一家高档客栈。这两处都是为汴河上的富商权贵准备的,与其他州县的酒楼客栈相差不多,韩绛也没兴趣观看。
走过客栈,韩绛随口问道:“这些酒楼之类,是什么人在管?”
杜中宵道:“都是雇的主管。他们在这里做事有工钱,还依着每月纯利抽头。”
韩绛点了点头,甚是同意。路两边开的都是赚钱生意,最怕的是用人不当,成了当地豪门大户势力人家揽财的所在。全部都有雇来的主管,用杜中宵前世的话说,就是职业经理人,弊端就小多了。
紧领着客栈的,是一处澡堂。此时已是深秋,生意极是红火,进进出出人不断。
韩绛抬头见门匾上写着“华清池”三个大字,随口问道:“这是什么所在?”
杜中宵道:“这里是沐浴更衣的地方,俗语叫作澡池子。码头上来往客商众多,多有人住在船上而不住店,沐浴更衣不便,才建了这处所在。子华,一会我们看罢了,也到里面泡一泡,去去疲乏。”
韩绛笑道:“此等地方人员芜杂,还是不必了。”
杜中宵忙道:“子华切不可这么说。这里面沐浴,远不是家里能比的,诸多好处——”
正在澡堂门口晒太阳的手力莫伦,见到杜中宵到来,急忙起身飞跑过来行礼:“小的见过官人。”
杜中宵点头,问他:“你因何在这里?今日这里是你当值么?”
莫伦连连点头:“回官人,正是小的当值。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的就是。”
说完,便就站到柴信的身后。
杜中宵对韩绛道:“这里的产业,是县里公吏差役的,并不属于朝廷,是以称公社。本县公吏会选出五人,每日在这里轮流当值,处置各种事务。公社的钱财出入,也要由他们覆查。”
听了这话,韩绛皱了皱头,没有说话。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涉及钱粮,如此重要,常规是要严防公吏插手的,最好全由知县掌管。杜中宵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让公吏监督覆查,还让他们负责日常管理的监督。胥吏贪渎成性,这些人怎么可能信得过?
不过现在杜中宵这里一切运行良好,韩绛也不好说什么。
这就是理念不同,杜中宵眼里,公社是解决县城公吏问题的。由于以前他们没基本没有俸禄,为了维生,不得不刻剥百姓,甚至同僚之间也互坑个没完,有的事情到了可笑的地步。比如不管是百姓还是其他什么人,只要进衙门办事,处处都要交钱。各种文契,都明码标价,就连跑腿都是有价钱的。县里的公吏坑百姓,州里的公吏坑县里的。县里从州里领文书,递公文,全部都要给钱。公吏没有办公经费,大宋的官府实际上是有偿服务。不但是百姓,衙门里的人,做任何事都是有价钱的。
有了公社这个公库,杜中宵才真正取消了衙门的陋习,一切公务费用都从公社的账上出。正因为这账跟公吏息息相关,不让他们管理,作为官员的小金库,积弊是改变不了的。
彭新树从浴池出来,一边理着衣袍,一边甩了甩头,大声叫道:“痛快!那个闵小哥搓起身子来堪称一绝,等到下次来,还要找他!”
说完,见到杜中宵和韩绛一行人站在路上,急忙过来见礼。
杜中宵向韩绛价绍道:“这是贩铁的商人彭新树,前次我打制二十把好刀,便就是卖给了他。此人做生意极有法度,本县的铁多是他从外地贩来。”
韩绛上下打量了彭新树一番,点头道:“若有好铁,也贩些去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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