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些酸涩,有些刺疼。
明明现在整个大齐即将变成他的,可他却忽然觉得颓然,又无力。
宁绍璟转身便走。
头也不回带着人下了山。
她这般的没良心,他还等着她做什么。
她说的很对,在他眼中,他所有做的决定都是对的,错的人都是不知好歹。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方丈室里,圆真大师还在听慕娉婷说话。
她所有的挣扎和不忿都在圆真大师的诱导中说了出来。
说完,慕娉婷觉得心头舒畅了不少。
好多话,她憋在心头很久了。
有些思想,她从来不敢在人前表露,因为那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说了,麻烦会很大。
所有看不惯的,受不了的,都要看着,受着;所有思念的想念的不想忘怀的,都只能死死压。在心底。
她如今看到的听到的接受的,都与她从小熟悉的不同。
虽然她看似很好的融入了这个时代,但是那种要命的孤寂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啃噬她的心。
憋得久了,慕娉婷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在努力改变这个时代,许多时候是为了保命,可有些时候,她也是想要在这个时代,弄出一些她原先熟悉的东西来。
看着那些熟悉的东西,她才会觉得有一点点心灵上的慰藉。
在别人看来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想要接受,却要付出努力来说服自己。
有些在别人看来无谓的坚持,却是她试图在保留自己在另一个时代的一些印记。
如果,如果她自己都放弃了最基本的“自由平等”“互相尊重”这些原则,彻底变成了肃王妃慕娉婷,那,现代的那个她怎么办?
现代的那个她,明明也是鲜活的,难道最后,连一点儿的印记都不能保留么?
慕娉婷忽然泪流满面。
她不想啊,明明她是那个慕娉婷,便是以现在这个慕娉婷的身份活着,她也不想要彻底抹杀那个慕娉婷的思想啊。
圆真大师包容看着哭泣的慕娉婷。
等她终于平静下来,圆真大师唱了一声佛号。
慕娉婷问他:“圆真大师,你觉得开了宿慧,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曾经是另一个自己,所以无法完全接受现在的自己,也舍不得放弃原先的自己。
圆真大师面含悲悯:“一切皆是虚妄,你便是你,再无他人。”
“我便是我么?”慕娉婷低声呢喃。
圆真大师肯定说道:“你便是你。”
慕娉婷缓缓点头。
对,两个自己,都是自己。
“慕施主,你可想过,你若死去,你的父亲和兄弟,会因此伤心难过?”他平和看着慕娉婷,询问。
慕娉婷怔然。
她两次离开,都是选了好契机的。
第一次是别人的刺杀;第二次是被人掳走,都不是她主动,这样如果她消失了,宁绍璟也不会迁怒自己的父亲和弟弟。
而父亲醒了,弟弟也逐渐成熟,能够撑得起晋国公府了,她离开也是没有后顾之忧的。
这些事情她都是考虑好了的,甚至连身边的丫鬟她都那排好了,所以她在不在,也没多大的影响。
至于说父亲和弟弟,他们可能会难过一阵子,但是过几年,父亲有了孙子,弟弟有了妻儿,他们的伤心肯定就淡了。
所以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慕施主从没考虑过这一点,是不是?”圆真大师继续平静询问慕娉婷。
不知道为什么,慕娉婷就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