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泰宁帝没了后话,沈尚书不动声色地吹了道耳边风:
“若论高瞻远瞩,当属楚修漫的策论,当然啦,其余四篇也都不错,萧施琅的策论切实求真,行之有效,阮青郎的策论条理清晰,与萧施琅的难分高低,魏濯的策论文采斐然,均属上品。”
“裴信的呢?”泰宁帝望着离他最近的那篇策论,目光在考卷左侧那个‘裴’字上流连了片刻。
沈尚书瞧朱相没接话,只得老老实实道:
“独树一帜,见解不凡是难得可贵的实用策论。”
“嗯,有些见解比冯春时的策论还要深刻。”泰宁帝看向朱相,“朱相可要再瞧一瞧?”
内侍捧起裴信的考卷送到朱相面前,朱相略扫了一眼便垂下眼皮道:
“天子门生自然由天子亲选,臣没有异议。”
谁知泰宁帝却点着楚修漫的考卷,笑道:“既如此……楚修漫的策论的确气势恢宏,有世家风范,楚计相为国操劳二十余载,朕的意思,楚修漫为状元,阮青郎为榜眼,萧施琅与魏濯便位列探花与传胪吧,众卿以为如何?”
朱相心中诧异,抬起眼皮望向瞧不出神色的泰宁帝,还没开口便听明德殿中响起一道掷地有声的回禀。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阮青郎此人品行不端,举止轻浮,不堪为天子门生,望陛下三思。”
泰宁帝脸色一沉,语气稍冷:
“杨卿此话何意?”
兵部杨侍郎身为副考官之一,身兼探察考生品德之责,听到泰宁帝语气不好却也没有多畏惧,只上前恭声道:
“陛下容禀,据微臣探察,阮青郎此人曾与一花甲老妪无媒苟合,还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而后阮青郎迫于情势将老妪娶回家中,却未至官府备案,微臣以为此乃骗娶民女之罪,依律当庭杖二十,革去功名!”
泰宁帝的神情从不悦慢慢变成了呆滞,朱相也听得险些破功。
还有这样的事儿?
这样的污糟事儿可真是百年难闻一回!
余下几位副考官俱是议论不休,面上一片嫌恶。
“陛下,若杨侍郎所言不虚,那阮青郎此人便是驱逐出京也不为过!”
“臣附议,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似阮青郎这般品行败坏之徒,如何配进明德殿?岂非玷污了明德二字!”
“正是!如此胡作非为,便是才高八斗也断不能容他入仕!”
泰宁帝被吵得头大如斗,想着昨日温御史夸赞阮青郎的话,再想到方才杨侍郎的铿锵有力,简直比吞了只苍蝇还叫他觉得恶心。
“这件事交给沈卿,若阮青郎果真品行不端,那就罢了阮青郎的举人功名,永世不得参考。”泰宁帝脸色难看之极,“余下的,萧施琅为榜眼,裴信为探花,魏濯二甲第一!”
朱相准备再说些什么,可想到刚把阮青郎拉下马,此时若再提裴信,只怕物极必反,索性楚家小子已经成了状元探花就探花好了,这才第一步,后面再说吧。
朱相打定了主意,与沈尚书迅交换了眼神,异口同声道:
“陛下圣明!”
出金榜那日,京城简直热闹成了一锅沸汤。
楚府外,楚状元之母马氏喜气盈腮,瞧着来讨喜钱喜包的众人,立刻把事先预备好的文房四宝与成串的铜钱香包都拿出来朝外散,不过眨眼间便被门口围堵的众人一抢而空,众人抢罢又欢天喜地道了贺这才慢慢散去。
榜眼萧施琅所在的萧家也是书香大家,放榜那日,萧府门前的热闹比起楚府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