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沿途也救下不少海族,但多半带伤、重伤、甚至濒死,因为是跟变异鲨对抗,所以缺胳膊少腿者占多半,看着让人特别难受。
——这是第一次发现活着的、健康无伤的幼崽!
容平表达了对幸存幼崽的喜悦后,又黯然伤神,小声猜测:“但那礁洞周围有几具人鱼遗体,估计那幼崽是家人拼死保住的。”
“唉。”敖沂一声长叹。
“我看看我看看!”容革嚷嚷着,飞快挤进去,蹲在一个异常狭小的礁洞口,定睛往里面看,大喜:“哎,真有条小人鱼!”说着伸手进去就要抱出来。
但里面立刻响起细弱惊恐的哭声:“不要不要不要……呜呜呜不要你……”
“容哥,她好像很害怕,我刚才接近她也哭。”最先发现的兽人赶忙提醒。
“我是来救你的,明白吗?救你,别怕。”容革正气凛然拍着胸膛,诱哄道:“你出来,我带你回、回东海龙宫,那里面肯定有人鱼!”
敖沂蹲下,也朝里面看:狭小曲折的礁洞深处,一条小人鱼抱着自己的鱼尾、蜷缩成一个球,瑟瑟发抖,哭得十分厉害。
“对她来说,咱们全是陌生人。”敖沂没敢硬抱出来,他扭头四顾,当看到死无全尸的人鱼时,因为纪墨也是人鱼,敖沂心里尤其不好受,他过去略观察几眼,选择死在礁洞上面的两具尸体,弯腰捡了一块绣着精美纹路的鲛纱头巾,以及一把陈旧骨刀,然后说:
“容安,尽快将他们就地掩埋,别让幼崽看见。”
“是!”
敖沂重新回到礁洞口,先把那柄骨刀递进去,好声好气地问:“这把刀认得吗?”
那幼崽的哭声慢慢消下去,但久久没有回应。
“不认得啊?那我走了。”敖沂作势要缩回手,下一刻,骨刀立刻被死死抱住朝里面拽,小人鱼哭着喊:“不要走!呜呜呜这是我父亲的,不是你的呀呜呜呜~”
“好,好好好,你的,是你的。”敖沂一点一点用力,把对方拽出来,同时把那鲛纱头巾晃一晃,又问:“喏,还有这个,认得吗?”
小人鱼委屈又紧张地喊:“嗝咳咳呜呜呜,是母亲的,也不是你的呀。”
“嗯,没错。”敖沂已经把小人鱼整个拽了出来,友善温和地说:“别怕,是你父母让我们送你回家的。”
那小人鱼只有兽人一臂长,金黄长卷发,蓝绿相间的鱼尾,很漂亮的小雌性,满眼惊惶恐惧,死死抱着骨刀和鲛纱。万幸,她已经大概能把话说明白,哭着问:“父亲和母亲呢?我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可以出来的,要等他们找,为什么还没有来?”
众兽人同情极了,开不了口,下意识朝不远处空地坟冢看去。
“他们……先回去了。”敖沂尽力隐瞒,哄道:“我们送你回家,找、找你的族人,就是找人鱼,明白吗?找认识你的人鱼。”
“哦,哦,好吧,我等太久啦。”小人鱼可怜兮兮,因为饥饿害怕而哭泣,也多亏她听话躲着没动,否则也等不到西西里海的援手。
一番周折之后,敖沂抱起小人鱼,说:
“你叫小凤儿啊?那好,小凤儿,咱们去东海龙宫!”
东海龙宫
“孽子!孽子!”老龙王痛心疾首,须发雪白凌乱,躺着疾喘,强撑起上半身怒指长子敖瀚痛斥:
“祖、祖宗的基业全被你毁了!咳咳咳,咳咳,外面究竟怎么样了?伤亡、伤亡如何?咳咳咳咳~”年迈又急怒攻心,老龙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父王息怒。”现任东海龙后,敖瀚,憋憋屈屈地跪在床前,硬着头皮说:“外面、外面我来处理,您——”
“够了!”老龙王又是一阵猛喘,青筋直冒,哆嗦着说:“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销毁药炉?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东海被灭族?”
老龙后坐在一旁,她心疼看着焦头烂额愁眉紧锁的长子,劝道:“那药炉是瀚儿的心血,制药本来就难,虽然这次秘药是出了点儿问题,但谁也不想啊。祭司正加紧改良呢,一旦成功,瀚儿就是古往今来东海第一——”
“第一什么?”老龙王失望痛心地看着老伴,劈头盖脸怒斥道:“古往今来第一蠢货?第一败家子?”
“你这话——哎呀~”老龙后脸上挂不住了,过去刚想反驳却被猛地推开。
“滚!慈母多败儿。”老龙后摆手,他身边没了黑昀,处处不方便,但余威仍在。
敖瀚忙扶起母亲,皱眉道:“父王,我下令研制秘药难道不是为了东海?因为龙果在西西里,东海的地位越来越——”
“越来越什么?”老龙王勃然大怒,呵斥道:“东海原本好好的,全怪你无能无知愚蠢才到了今天这地步!西西里怎么了?敖白是你亲弟弟,沂儿是你亲侄子,如果不是他们护着,小沣差点儿因为你的愚蠢死在西西里!你当陆地兽人没你聪明?不知道秘药是出自你手?无知!”
“对!你说得对!”敖瀚忍无可忍,横眉冷目,愤恨低吼道:
“敖白像足了你年轻时候,聪明能干孝顺懂事,敖沂更是宝贝金孙!我算什么?哈,无能无知愚蠢,古往今来第一败家子!”
老龙王气得直发抖,慢慢倒在床上。
“你以为我不知道黑昀哪去了?不就是被你派去西西里了!”敖瀚继续吼,长久积压的怨恨不甘尽数爆发,“你是存心想让我丢脸,对吗?明明我自己可以解决的事情你偏去求敖白!我的好父王!”
“行了行了,别吵。”老龙后头疼劝阻,理所当然地表示:“有什么问题?他们回来帮忙本应该的,哼,整个西西里都属于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