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后,王雅蕾敷上面膜,看了一下墙上的钟,给齐井源发了个信息。
——睡了吗,聊两句?
对方很快回复。
——没呢,刚跑步回来。王总你说。
晚11点出头,齐井源一般凌晨一两点睡,王雅蕾放心拨了电话过去。上次这个时间点也是他夜跑回家,他家距离遇见李尘的餐厅很近,因为熟的缘故才约在那里,之后遇见了李尘。
“晚上好啊,王总!”
大约刚运动完的缘故,齐井源的声音十分精神。他开了免提,能听到他走动的声音,他一个人住,似乎在喝水。王雅蕾想到他在朋友圈里发的高钙牛奶照片。
“挺晚的,长话短说吧。”
王雅蕾坐在沙发上,用润肤乳抹脚后跟。“今天ror联系我了,他说之后会来我们这里……”
“你们这里?做你们分公司老大?”
齐井源的声音里几乎能听到一句“惨了”。有李尘这样一尊大佛做总经理,供应商个个得夹紧尾巴做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王雅蕾笑了好几声。齐井源长吁短叹了一会儿,问他什么时候入职,王雅蕾才纠正他。“不是,是来我们市,去别的公司。他来请我们吃饭,要还那晚送去医院的人情。要去吗?”
大约刚才的玩笑太大,设计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去吧。看你,我都可以的。”
口气轻松,王雅蕾知道这句不算随便答应。
三十岁后齐井源已很少执笔,虽然大学专业是设计,但他更擅长和喜欢的是商务,有机会就会拓展交际。
“我也都可以,不过你是供应商的事别太显了,想好怎么说你的身份了吗?”
除了李尘这款不是王雅蕾不乐意来往的类型,她确实有其他担心——那个人太过敏锐,跟总公司的大人物尚有来往。她刚晋升,不想被误会和供应商过于亲密,凭空多出麻烦。
“他早以为我们是一对。不来你们公司就无所谓,让他继续误解好了,不需要澄清。”齐井源说。
一对。
王雅蕾乐了,忍不住逗他,“你倒想得美。要不要让他知道你……他在国外那么久,大概率是lgbt友好,不观察下?”
齐井源在电话那头喷了口牛奶,听筒里传来脚步声,外放被关闭了。齐井源将听筒贴在耳朵边。“别人误会无所谓,王总你就算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我自然信什么。”
王雅蕾说。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在等这句话,就像等一根自己找了好久的线头。
她想过很多次二人的关系——认识两年以上,家世相当,样貌登对,默契满分,友谊也稳定维持在好友以上的程度。如撇开自称的取向,二人完全算得上暧昧,是满分的备胎。
而一直以来自己对他心思不断,哪怕和老舒恋爱时也偶尔冒出来。
那时她看到齐井源的腕表动心,一方面是手表好看,另一方面也是私心希望老舒能多几分齐井源的洒脱气,能更近自己的审美。
甚至,还有一些不能言说的心思——希望齐井源看见自己为老舒重金购置礼物时,心中多少能有点不快。
然而他一脸平静,又托朋友积极将手表交付给她。不管取向是真,还是演技过关,王雅蕾都是失望的。而且送表这件事干得也不漂亮,不是表不行,是老舒戴着效果跟齐差好多,还让老舒更拘谨了,像凭空多了一只手铐。
“喂?在嘛?”
王雅蕾在说出“你说什么,我自然当真什么。”后,齐井源就没了声音。
“我在。”
齐井源说。刚他似乎也走神了,过了一会儿才对王雅蕾说,“跟ror吃完饭后,给我三十分钟?我们聊聊吧,王总?”
“好啊。”
王雅蕾爽快答应下来,一颗心却提起来。
原本她不想要吃饭的。现在,她想要马上出门吃饭。
莫道是非(4)
收到李尘的短信时,王雅蕾正用挂烫机烫一件黑色吊带小礼服。
一看短信的时间和地址,这家餐厅她没去过,又只觉得似曾相识。她用手机app查了一下,不由嘀咕了一句,“你一年到底挣多少?”
她将短信转发给齐井源。过了一会儿,齐井源回了一条语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把他送的不是夜急诊,而是icu呢……”
王雅蕾看了看架子上的礼服。她叹了一口气,把它塞进衣柜,拿了一件保守款的墨绿色丝绒连衣裙。
这一餐犹如工作,没有两个小时是下不了桌。唯一能期待的是饭后的三十分钟。王雅蕾一激动,差点又把小黑裙拿出来。
当日她和齐井源一起去,约在王雅蕾家楼下,一起坐出租过去。
餐厅名为“潘公馆”,地址在老城区一条种满梧桐树的老街上,一条弄堂里。
弄堂门口没有明显标牌,只有入夜后亮了一盏洗墙灯,照在一块很小的木制招牌上,用篆书写着“潘公馆”。
下了出租车,走进弄堂,二人走到弄堂最深处,一个穿着西服的服务生在那里等候。他问他们预约信息,王雅蕾报了李尘的名字。
网上对这家私房菜报道极少,这种冷清更像主人的刻意为之,开一家供自家人私用的餐厅,一晚上只做两桌,提前一周预约。
穿过花园小道,石板铺路。王雅蕾穿着配墨绿丝绒裙的鞋子跟高,走得慢。齐井源伸手扶住她的手肘。
十来米的步道末端是一间旧式的小别墅。
服务生打开门,走进去,里面放很轻的古典乐,没有旧房子里的潮湿气。这个房子的空间格局没动,多数区域用来陈列中古家具,插大朵的没有香味的鲜花,放沙发的地方都是休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