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翊视线轻飘飘扫过许织夏腿上某人的手,陈家宿摸着牌没去看,但嘴角划过一个会心的笑。
只有陆玺反应寻常,悲痛怨言:“老大,斗地主你都不放过我们,不给活路啊!”
许织夏内心凌乱,怕被另外几个哥哥看出异样,竭力沉住气,捧回牌桌上她的果汁,低着脸含住吸管,一副假淡定的表情。
上回相聚是在美国,明廷为庆祝许织夏毕业设宴,而今晚是四年以来,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组局。
四个人,加上妹妹,齐整了。
百乐门的牌局持续到深夜,后半夜他们又去到乔翊的私宅,把酒言欢。
如同曾经在棠里镇那间小院子里,他们四个总是举杯痛饮,待到酒意盎然,在客厅醉得东倒西歪。
而那已经是好遥远好遥远的事情了。
屋顶露台花园,视野宽阔,户外景观灯光晕温情。
酒过三巡,一地空酒瓶立着倒着。
他们仰在躺椅里,都醉得厉害,没有谁能幸免。
那个夜晚,他们好像变回成了行舟的少年,是卸下所有防备,抛却所有烦心事的他们。
许织夏窝在自己的躺椅,望着天看星星。
她在这般宁静的氛围里,思绪悠悠地回到无忧无虑的多年前。
一场海上音乐会,天边一轮红日,他们身披晚霞光,奔跑在沙滩,护着她,手持水枪激战。
耳边回荡着乐队主唱激昂的歌声:“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他们都是水枪,只有她的粉色加特林是泡泡机,一开枪,东栖岛上空漫天的泡泡。
午夜海边,他们精疲力尽躺在沙滩。
在狂欢后即将散场的惆怅里,说着十年后再来。
而今,已过去了十四年。
许织夏半敛着眼睫,万千感慨涌上心头。
年幼时她不理解大人们的那些不可说,不懂教她舞蹈的杨姐姐为何放弃京剧院首席不跳了,不懂舞刀弄剑的李伯伯为何剥了自己一身的侠气,不懂棠里镇的每个大人背后的那一面。
直到后来她也成了一个有着不可说的成年人,在成人的世界里,她才逐渐看清世界的真相。
各人有各人的难言之隐。
事与愿违是常态。
就如他们的十年之约,可能标点将永远是未完成的省略号。
“哥几个……什么时候再去东栖岛啊……”
许织夏循声转过脸,看到陆玺晕乎乎睡着,不知梦到什么,嗫嚅着嘴唇呓语。
绿植窸窣轻响,起风了,许织夏轻轻起身回屋。
她从楼顶到一楼客厅,在别墅里寻寻觅觅,好半天终于搜罗到四条薄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