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程老汉继续说道:“主人家此番前来,既有贵客相待,往常都是在翠花楼里待客起居的,这间神祠院落他一般是不会来的,二位上仙不欲跟那些俗人们接触,正好可以在这里安心将养贵体,不必担心家主人会来此间相扰。”
张梦阳咳了一声说道:“程老汉,你的孝心诚然可嘉,但我觉得呢,还是给我们换一个地方较为妥当一些。这间院落,这间屋子,虽说给我们两位神仙居住很是合适,但我还是认为再换一处地方比较妥当,你这就赶紧下去安排去吧。”
程老汉见上仙坚持己见,无奈之余只好答应着去了。
张梦阳这里把饭菜酒食全都搬进了屋里。待李师师醒来,用酒水给她把伤口周边的血渍清理了一下,又扯了一块干净的布条当做绷带,重新给她包扎起来。接下来洗漱,吃饭,不必细述。
程老汉在整个庄院西侧的一角,把一个本已弃置不用的库房给他们腾了出来,打扫一新之后,又在神祠之中搬来了香炉宝鼎,给这间房屋熏上了檀香。
程老汉还要把房前屋后丛生的杂草尽都芟除,被张梦阳给及时制止住了,对程老汉说:“要想不被俗人打扰我与嫦娥上仙的清修,就得保留这种原生态,在外观上让别人看了,以为这仍然不过一间废弃的库房。”
程老汉得了吩咐,自然是依从于他,只把门窗上的窗纸都更换了一过,张梦阳又吩咐他找来了两套庄客家丁们常穿的衣裳,和李师师都换做了仆人的打扮,然后便迁到程老汉布置给他们的新居里去了。
而新居在这处庄院里的位置极为偏僻,几乎是处在整个庄院的外围,毫不起眼。
张梦阳确定了此时除了程老汉以外,不可能再有人知晓自己和师师隐藏在此了,心中方才略有了些踏实的感觉。
现在,他只需暗中观察庄院里的动静就可以了,等候着窦员外的如期到来,看看有没有一位张大英雄与他一同来此,倘若没有的话,看看蒋陈皮那家伙如何向那两个狗屁旗主交代。
而负责给他传递消息的任务,自然是非程老汉莫属。程老汉得到了能为上仙效力的机会,自是不敢怠慢,便到庄上各处帮着里里外外地忙活,用心探听着有关员外行程的消息。
……
张梦阳在他的新居里面等了一上午,都不见有何动静。直到了下午申时,约摸三点多钟的样子,程老汉偷偷地跑来告诉他说,鲍二管家已经带着吹打乐手前往县码头上去迎接去了,顶多再过上半个时辰,窦员外及其随从人员就要在码头上登岸。
张梦阳问他那个张大英雄可一同来了不曾,程老汉答说并不知情。张梦阳命令他继续打探,程老汉躬身领命而去。
张梦阳仍然身穿着庄客家丁的服色,心想着大名府和清河相隔较远,两处庄院虽说同属窦员外所有,但在两处服侍的庄客和家丁们未必尽都相识。
他打算着待会儿趁窦员外带领着从人们到来的混乱之机,自己侧身杂在人从里面,给他来个滥竽充数,说不定能够安然地混迹其中,而不会有被人发现之虞。
李师师得知了他的打算,不仅高举双手赞成,而且也表示出了对这场热闹的极大兴趣,坚持要陪同着他一块儿参与其中。
张梦阳知道这表面上的热闹之下,实则是暗流涌动,隐藏着料想不到的危机。黑白教和太上正一神教皆有高手窥伺在一旁虎视眈眈,而且蒋陈皮许诺给了冷、孙两位旗主,很有可能在今日便要对自己动手。
他们将会以何种手段对付自己,实在是难以逆料,这个时候让师师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可李师师知道了他所面临的危险,却是更加地放心不下,更加地坚持要跟随在他的身旁,无论张梦阳如何地解释、劝阻,全都无济于事,只是告诉他说:
“把我一人丢在家里,我只会为了担心你而如坐针毡,坐卧不宁,那种滋味儿和度日如年有什么区别?还不如陪伴在你的左右,虽说会有些险患,但总强于在家中品尝牵肠挂肚的焦灼之苦。”
张梦阳听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心想着如果换做是她一个人身蹈险地,而自己一人僻居于静处,也一样会为她牵肠挂肚,神魂不守的,与其那样,还不如二人结伴共赴危难来得轻松一些,所以也便答应了下来。
李师师穿戴上了庄客的衣帽,看上去直是一个分外俊俏的后生,张梦阳望着她笑道:“只怕那窦员外的手底下从来没你这么个俊美的仆人,望人丛中间一站难免会显得扎眼。”
李师师不以为然地道:“哪有你说得这么邪乎,待会儿那姓窦的来了,这主角啊,不是他便是你,人家这庄上的人们,这会儿全都翘首企盼着一睹你张大英雄的风采呢,谁会在意我这么个小小的家丁?”
张梦阳摇了摇头道:“也不知这事情是怎么搞的,咱俩个明明都一直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来可谓是形影不离,怎么那蒋陈皮却说我跟那姓窦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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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程老汉来跟咱们汇报的时候,也说窦天纲要携一位当世的大英雄到这里来勒碑刻铭,正儿八经地饮宴几日,细一想来,这分明说的是我呀?可是……可是我压根儿就没见过那个窦员外啊!”
李师师道:“相公,你说他们所说的这位张大英雄,会不会又是一种误会?”
“一种误会,什么误会?”张梦阳不明所以地问。
“我是说,被窦员外当成是张大英雄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杯鲁?你两个外观上看去一模一样,几乎别无二致,就连同时下地的双生子也没有你们这么个像法儿的。
“既然人家能把你当成是纥石烈杯鲁,自然也就能把纥石烈杯鲁当成是你张梦阳。所以据我猜测,与窦员外同来的这个张梦阳张大英雄啊,肯定是杯鲁而无疑。”
张梦阳恍然道:“你分析的这个,的确很有些道理,我之前也想到过。可我后来转念又想,杯鲁现在跟黑白教那帮家伙可都是一伙儿的,就算是窦员外和此处的乡民们不认得他,黑白教的那帮家伙岂有不认得他是杯鲁的?怎还会把他当成是张梦阳来对待呢?这事儿绝不是咱们想象的这么简单。”
李师师道:“你忘啦相公,杯鲁可不是心甘情愿地受黑白教那些人的摆布的,只要是机会恰当,他当然想要摆脱他们的掌控,恢复他的自由自在之身。他这番假冒你的身份,说不定就有可能是寻出了这么个机会来呢。”
张梦阳想了想,继而又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对,别忘了那丑八怪可是逼迫他服下了黑白噬魂丹的,那种毒药既然种在了身上,世上是没有药物能够彻底地清除干净的。
“只能按时服用解药以求延缓发作。而解药只掌握在他们的丑八怪圣母手里,也就是说,只要离开了圣母,杯鲁就是个死,除非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那就奇了怪了,既然跟窦员外同来的这人不是杯鲁,那他会是什么人呢?难道又从哪儿冒出来个跟你同名同姓的家伙不成?”李师师黛眉微蹙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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