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陈皮道:“孙旗主猜的不错,鄙教的弟兄们已经打探清楚了,张梦阳那小贼如今已经受了窦天纲的邀请,目前在他大名府外的庄上享受着座上宾的待遇,听说赶明儿便要同来此处,在这所别院里立上一碑,把窦天纲亲笔题成的《张大英雄全歼郭逆记》全文刻在上面,以便为张梦阳那小杂种树碑立传。”
张梦阳被他这话说得脑袋里一团浆糊:“我什么时候受了窦天纲的邀请了?我什么时候成为他庄上的座上宾了?”
孙旗主道:“蒋尊者,对付这么一个小贼,真的用的着如此谨小慎微么?”
蒋陈皮道:“孙旗主有所不知,那小贼虽说年纪不大,手上的功夫却着实了得,不仅有一种平地飞升的本领让人叹为观止,而且还身怀一种妖术,能把其体内所藏有的阴寒之气逼注到他人身上,把人冷得瑟瑟发抖,完全丧失战力。
“鄙教的十几个弟兄在大名府外的鱼柳庄上,本来几乎要把那小畜生一鼓而擒了,就是因为冷不丁地中了他释放出了那种阴寒之气,才致使得大伙儿功败垂成的。
“再加上吕祖庙里的教训,所以我跟鄙教的李万胜尊者,杜蟠龙判官在接到小的们的汇报时,认为此番若想要成功地将他擒获,硬来恐怕是不成的了,必须得略施小计才行,所以我等才定下了这么个计策来。”
冷旗主呵呵笑道:“既然如此,我和孙兄弟就在这里静心地待着,看你们如何手刃此獠,为总教主成此不世之功。”
孙旗主也道:“果真为总教主干成了这件大事,不仅你们黑白教的功劳簿上,要增加浓墨重彩的一笔,就连我和冷大哥两个的这趟中原之行,也省却了不少的麻烦事儿呢。总教主之深谋远虑,想想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将来总教主掌管了金国朝廷,我辈皆能够加官晋爵,摇身一变,由众人眼中的江湖左道之人,成为了高居庙堂的卿相之士,那样的华丽转身,可是你我当初做梦都想不到的啊,哈哈哈……”
蒋陈皮嘿嘿冷笑道:“总教主英名神武,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忠诚卖命,试问天下再难的事儿,还有什么做不成的呢?”
张梦阳心中暗骂道:“这蒋牛头倒会拍马屁,可幸而老天有眼,让我无意中撞破了你们的奸谋,任你们那姓皇甫的邪教头子再怎么英明神武,你们这些狗腿子再怎么忠心卖命,只怕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他想这些人行事不依常理,心狠手辣,且又为谋害自己绞尽脑汁,处心积虑,实是不容他们多活一日在这世上。倘若寻件利刃来趁其不备,把他们三人全都刺死,原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若让他们就死去,又难免会打草惊蛇,无法揪出幕后那一真正的主使皇甫总教主来。
那位皇甫总教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张梦阳的心里十分清楚,眼下自己面临的严峻形势,绝不仅仅只是杀几个人出出气那么简单,重要的是得深挖出真正的幕后主使来,然后想办法儿将之除掉,从根儿上解决这一围绕着自己阴魂不散的祸胎。
张梦阳心中暗自冷笑:“只要我加倍小心,不令你们伤害到我和师师,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帮杂碎们是如何把小爷我弄死的。”
他又悄悄地从窗格之外溜了下来,回到了和李师师下榻的那所房间里,摘下了挂在墙上的一把宝剑来,坐在了床前的脚踏之上,不敢再睡,竖起耳朵来倾听着窗外的动静,坐以待旦。
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始发白,远远近近地听到了鸡鸣之声,张梦阳仍然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吹草动。
他又想到了夜间蒋陈皮和那两位旗主的对话,据那蒋陈皮所说,他们此刻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庄上,竟说什么自己受了窦天纲的邀请,正在他的大名府外的庄上,享受着座上宾的待遇,当真是胡说八道之至。
自己一直都和师师形影不离地在一起的,何曾见过他们所说的那个窦员外来着?
这难道是蒋陈皮那厮应付那两位旗主的欺慌之词?实则他们黑白教根本就未摸到有关自己的半点儿消息?
“可他却又信誓旦旦地对那两个家伙说,赶明儿我要和窦员外同来此处,还说那两位旗主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稍作化装易容,亲临现场观看,看看他们黑白教是如何手段巧妙地把自己给拿下的。也好令那两位旗主在太上正一神教的皇甫教主面前,给他们黑白教圣母和弟兄们的忠诚不二,用心办差,做一个见证。”
“听他这样说来,又不像是在打诳语的样子。”
张梦阳在心中琢磨了半天,真个是百思不得其解,猜不透蒋陈皮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他认为想要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眼下只有静观其变,暗中观察着事态到底会如何发展。同时在小心谨慎之余,他也隐隐地觉得蒋陈皮此刻并不知晓自己已经在这个庄上了,他之所以那样的言辞来搪塞两位旗主,或许真的是他别有用心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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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耳中闻着李师师均匀的呼吸,手上轻轻地拍着那把斜靠在肩膀上的宝剑,暗自琢磨着窦员外果真要来这庄上的话,这间雅洁的小室是自然不能再待的了,不拘大小洁净,总得另换一处不怎么显眼住处栖身才好。
而且还需要一个人给自己来当做眼线,能够及时把庄上发生的一切,尤其是窦员外的动向汇报给自己知道。而这两件事情,看来都得着落在程老汉身上来完成了。
程老汉提供给自己的吃食里无毒,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他并非是黑白教中的一份子。
因为凭黑白教想要弄死自己的那股迫切劲儿和处心积虑的劲儿,他们若是知道自己身在此地的话,是绝对不会放过昨天晚上的那个机会的。
事实证明,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这儿,程老汉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庄上的下人,或许平日里连跟主人家见上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他只是这个时代里,极为常见的底层百姓的愚昧、迷信的缩影罢了。
这时候,外面的天色又更亮了一些,几下细微的脚步声响传入了张梦阳的耳朵,立时便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缓缓地把宝剑从鞘内抽出,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门后的位置,张着眼睛自门缝处里朝外观望。
但见来者仍还是那位程老汉,他此刻正弯身在台阶的下面,自昨天的那个食篮之中把几盘肉食和素食拿了出来,排在最上面一层的青石台阶上。
台阶上还放了一个看上去颇为精致的盘龙香炉,把吃食摆好之后,程老汉又从食篮底部拿出了三根长生香来,插在香炉之内,点燃,而后退到了台阶之下,恭恭敬敬地趴到地下磕头,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知道他在嘟囔些什么。
张梦阳趁他趴伏在地上叩头的时机,悄悄地把门打开,闪身从门里迈了出来,站在了那个正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炉之后。
待程老汉抬起头来之时,看到张梦阳正背负着双手笑吟吟地对着他,一张老脸之上顿时充满了喜色,赶忙问道:“上仙……上仙夜来睡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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