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到了多保真带来的那些炮队,那些如猛兽般蹲伏在庙门之外的二十门大炮,正是在她的授意之下,那些大炮一齐开火,将远道而来的黑白教众炸得血肉横飞,四散奔逃。
而杯鲁,可就是跟丑八怪圣母一起混在那些教众之中的,对此,多保真可并非不知,甚至她是明知道杯鲁混在那些人中而有意下令炮手们开炮的。
而枪炮无眼,炮弹一旦弹出炮膛,命中那些目标,可是由不得她多保真做主的。也就是说在那一刹那,她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把杯鲁轰死在那混乱之中的。
想到此处,张梦阳不由地咽了口唾沫,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蹦出了一个词儿来:伴君如伴虎!这位公主娘娘虽不是一国之君,但她自幼生长在帝王的家庭里面,在众人的众星捧月中娇纵惯了的,向来说一不二,实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一股蛮横任性的脾气,果真把她惹恼了的话,她把自己毫不犹豫地给“做了”,那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稀罕事儿。
她对待杯鲁,不就是这样的么?虽说她抛弃杯鲁的目的,乃是出于维护自己使然,可那……可那毕竟是他的亲老公啊!
“或许,她自从肚里怀上了我的孩儿之后,在她的心里,亲老公的位置已经由我取代了也说不定。记得胡适还是徐志摩曾经说过:情人间有了孩子,即便是没有婚姻,他们也是事实上的一家人。而没有孩子的夫妻,即便是拥有了婚姻,他们也不过是一对虚有其表的情人。”
“这说法若果是成立的话,那我跟多保真岂不就成了正八儿经的两口子,一家人,杯鲁则降格成了她有名无实的情人了。多保真在我和他之间做出丢车保帅的选择,自也就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了。”
想通了这点,张梦阳很想知道在她的心里,究竟把杯鲁如何处置才更加妥当,于是便问道:“多保真,杯鲁和他的圣母老婆被你的一通大炮给轰得不知去向了。我想,他们既然立意要与咱们为敌,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你说咱们接下来该当如何应付他们?”
多保真道:“他们如果肯就此罢休了的话,当然最好不过,倘若那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不知进退,还用得着跟他们客气么?当然是一劳永逸地解决了的为好。”
顿了一顿,多保真又道:“那个狗屁圣母么,捉住了她凌迟处死。杯鲁则不妨给他网开一面,留下他一条性命……把他,找个地方远远地监禁了起来,教他终生不得自由,不来跟你争这驸马之位,你看……你看可好?”
听了多保真此话,张梦阳的心中顿时一暖,意识到在她的深心里面,果真是把自己当成了亲老公来看待了,她念在与杯鲁夫妻一场的份上,想要留下他一条性命,还担心自己会为这想不通,故而征求下自己的意见。自己当然要顺水推舟地做个人情,于是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在心中暗忖:“我连萧淑妃的前老公天祚皇帝都能包容得下,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去黑龙江口放羊去了,多容纳他一个杯鲁又有何难?天祚皇帝去了遥远的极北之地,杯鲁么,寻个机会把他远远地发配到暹罗去得了,让我那李俊大哥把他圈禁起来,再给他配合暹罗女人,要他安安稳稳地在那边了此残生岂不是好?”
于是,张梦阳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儿对多保真说了,多保真觉得这主意甚好,将来有机会逮着了杯鲁的话,就按这主意操作安排。
张梦阳又问她道:“你从上京赶来这里,前后共用了多少时间?”
“一路上快马加鞭地猛赶,前后也用去了两个月的功夫呢!”多保真道:“我到达了燕京之时,就听说黑白教圣母和杯鲁那两个混蛋离了河东,进入到了河北境内了。我生怕他们先行赶到了二哥的军中,杯鲁若是跟二哥他们照上了面,岂不立马就能辩出他才是真的来?所以我就想要赶在他们头里,抢先在他们见到二哥之前,把他们全都撵散了,不给他们与二哥相见的机会。
“但我又听人说黑白教那些人虽是邪门歪道,但其中却不乏武功好手,就连他们的圣母也是身手颇为了得。我担心制他们不住,所以就把在真定新铸的二十门大炮带了一起南来,反正二哥已经跟宋廷签订了和约,这些攻城使的大炮也用不着了,借给我用用又有何妨?”
张梦阳笑道:“也就你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这么大的面子,这些大炮都是军中利器,换做是旁人的话,别说是借不出来,就算是借得出来,回去也得背一个老大的处分。”
多保真道:“嗐,这事儿若是让叔皇知道了,他也不见得不说我。反正我在军中又没有职衔,也不图将来做个大将军大元帅,顶多给他骂两句也就是了。”
张梦阳嘻嘻一笑道:“这也说得是,你一个女孩儿家,既无官身又无诰命的,皇上就算想要处罚于你,也无从下手处,这可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多保真待他话音刚落,把手倏地一抬,一个耳光已然在他脸上打了个结实,怒道:“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若不是救你心切,担心带来的那些御林军侍卫不是那些邪门歪道的对手,我用得着拖带着那些又笨又重的家伙到这儿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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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梦阳虽然挨了打,半边脸蛋子火辣辣地疼,却仍然嬉皮涎脸地笑道:“好,好,好,是我说错了,用词不当,死猪不怕开水烫用在你这大美人的身上,确是有些不妥,那就把他换成: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你看如何?”
多保真道:“把叔皇拉下马,我可没那个胆子。”
张梦阳笑道:“既然你没那个胆子,那咱们就再改上一改,改做:舍得一身剐,敢用大炮轰大傻。这样说既贴切,听着也顺耳,不比你那个拉下马强多了?”
多保真对他的插科打诨,想笑却是没能笑得出来,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快到了洺州的时候,突然又听说你在梁山泊里遭贼寇们所扣留,斡离不二哥命拔离速和婆卢火他们带兵向东准备去扫荡梁山泊,于是我也急忙掉头向东,准备让那些大胆的贼寇们尝一尝大炮的滋味儿。
“可是情况瞬息万变,过了大名府之时,我已经跟婆卢火直接取得了联系,婆卢火派人告诉我说你已经在梁山泊脱险了,拔离速正派人赚你到朝城西北的吕祖庙去,准备在那里把你拿下,然后等待黑白教和杯鲁他们前去跟你对质。”
“那时候,我既已知道你已经脱险,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性命之忧,就派御林军侍卫们四下打听黑白教和杯鲁一从人的下落,想着一定要在他们到达朝城之前,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那些侍卫们也真是能干,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把杯鲁他们的方位给摸了个透彻了,得知他们到吕祖庙,必从朝城西北的马陵渡口经过,我便把二十门大炮都藏在了渡口两边半堤上的林子地里。待得他们一到,在他们半渡之时,我就命令炮手们开火了。
“乒乒乓乓地一通打,有的炮弹打在了他们正在摆渡着的船上,可大多数全都落在了水里。可即便是这,也把那些家伙们吓了个屁滚尿流,船只被打散了,没死的全都掉到了水里,没来得及过河的人掉头就跑,已经过了河的也都被我的神箭手一通乱箭给射死了。
“吃了那么一个大亏之后啊,我猜那个狗屁圣母定然疑心大起,以为二哥和蒲结奴爷爷他们成心算计于她,对咱们金人处处提防,这一时半会儿的,定然是不敢再来这里自讨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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