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抬起手来,轻轻地握住了萧太后的手掌,回过头来冲着她笑了笑,叫了声:“姨娘,你说的是。”
萧太后白了他一眼,口气不悦地道:“都给你说过几次了,不要再叫我做姨娘了。咱们现在已经都这样了,我还怎么再做你的姨娘啊。”
张梦阳笑道:“对,你说的是,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姨娘了,而是我的娘子。咱们得感谢你的那位贤侄阿果,感谢他给咱们这么下死功夫地撮合,给咱们布置下了这么安全隐秘的洞房。
如果不是他这么有孝心,替咱俩想得周到,说不定咱俩这辈子,就这么以姨甥相称到老了呢。只是这些日子来,把你叫做姨娘叫得习惯了,一时半会儿老是改不过来。”
萧太后从后面揽住了他的腰,把柔柔的脸蛋儿贴在了他的脖颈上,感受着他身上热烘烘的男子气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说道:“改不过来就慢慢地改,实在是改不过来也没什么,不管你嘴上怎么叫我,只要你心里知道我是你的娘子便成。”
张梦阳侧过脸来,抓住她的两手说道:“我当初认你做姨娘,那是当着长生天给你正式磕过头,领过信物的。如今咱俩是夫妻了,是不是也得再向长生天磕头告诉一番?”
他这一言倒是提醒了萧太后,萧太后抬起头来说道:“对,当然得要向长生天拜告一番,说不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长生天在冥冥之中的着意安排呢。”
张梦阳道:“既然如此,索性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长生天的见证之下,拜做了正式夫妻岂不彻底,岂不痛快?”
萧太后闻听此言,一张俏脸之上立即便焕发出了光彩来,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张梦阳想到便说到,说到便做到,立即便在燃着两支红烛的方桌下面,堆起了一捧土,寻了三根粗壮些的草梗点燃,当做燃香插在了那捧土上。
然后,他拉着萧太后的手,在那三柱草香前跪了下来,共同对着香炉磕下头去,连磕了两个头方才作罢。
按照张梦阳的理解,这第一个头是拜天,第二个头是拜地。两个头磕过,然后便到了夫妻交拜的程序了。
接着他又和萧太后转过了身来面对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霎时凄苦的心中,都感觉有一丝甜蜜蜜地,然后互相交拜了一下。
张梦阳想了想在汴京的时候儿,在皇宫里他和钱多多行结拜礼之时,所念叨的那些词儿来,于是就又和萧太后转过身去,面对着桌案上的红烛和插在地上的草香,握着萧太后的玉手郑重地说道:
“天地交泰,保合太元,人间二美,星会桥边,弟子张梦阳和萧氏莫娜今日团圆,合卺大吉,齐拜天地,华堂吉庆,美语喧然,天配良缘,互敬互爱,合好百年……”
听他这么说的一套一套的,萧太后忍不住捂着嘴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张梦阳侧过脸来,满面严肃地对她说道:“严肃点儿,这是当着长生天起誓呢,你忘了,头上三尺有神灵么。快别笑了。”
听他这么一说,萧太后立即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却仍然是笑吟吟地说道:“听你把这套词儿说得滚瓜烂熟的,倒像是经常和人拜天地似的。”
张梦阳也被她给说的笑了,道:“我倒是想经常和人家拜堂成亲呢,可天下如你和莺珠这样的好女子哪有这么多?就算如你们这样的好女子所在多有,又怎能都如你们这般的跟我有缘?”
萧太后抬起手来,在他的脑门儿上弹了个爆栗说道:“那这段词儿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说得这么流利,不是有心背诵,便是常在口边念叨。”
“我又不是神经病,常念叨这玩意儿干么?是我在中原的时候儿,每见百姓间娶妻嫁女地热闹,就凑过去赶热闹,听得多了,也便能记得了,这有什么稀奇的?只是我脑瓜儿笨,记得或许不全,要是换做了是你呀,只怕是要比我记得多出许多呢。”
萧太后不解地问:“中原怎能有那么许多的新人喜事被你碰上?你这家伙的运气倒着实不赖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中原的地盘儿,虽说跟咱们大辽大不了许多,但是人口稠密众多,方圆几十里地的一块儿地方,往往就能容得下几百个村子。按照一个村子一百户人家计算,你算算得有多少人头?碰上了一个黄道吉日,这几十里地的走下去,碰上几个甚至十几个乡民大婚之事,实在是稀松平常得紧,不足为奇。”
萧太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原来中原的人这么多,怪不得他们年年打仗,既得防着江南的方腊余党,又得防着西边的党项人,还得分出兵来去守备新得的唃厮啰国疆土,却还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拼凑起一支十几万人的大军,来燕京跟咱们为难呢。”
张梦阳搂住了她说道:“对,大宋最不缺的就是人。你别看中原人多,江南也是人口相当稠密的地方呢。还有西边的巴蜀四川,从古时候儿就被人们称作是天府之国,人口之众多,富庶之程度实在是不亚于中原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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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太后道:“只可惜那么大片大片的江山,全都落在了昏聩无能的赵家皇帝手上。不管是中原还是江南,或者是巴蜀,只要有一块儿这样的地方送给我,我保证能够重挫金人,让他们尝一尝我萧莫娜的真正厉害,使他们二十年内不敢轻易南顾。”
张梦阳笑道:“行啦,我的好娘子,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儿了,就不要老是耿耿于怀了,那样岂不是平白地给自己增添烦恼?”
萧太后的脸上略带着伤感地说道:“咱们既已经落到了这种境地,其实已是十之八九逃脱无望。无望就无望,死就死了,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咱们现在才刚刚做成了夫妻,如果这么快地就被他们给处死了,我实在是心有不甘。”
张梦阳道:“可是你没听阿果那厮和萧得里底两个说么,玉真神龙散的药量已经在咱们的身上了,真正发作起来,不管是你还是我,根本就无法克制,而且在那整个过程里,神志从头到尾几乎就只专注在那种事的上面,于周身之事恍若不问不见。
他们还说,在他们的计划里,等咱们出丑出得够了的时候,然后才会任由咱们去死。他们的这些话里,我觉得必定包藏着一个极其险恶的用心,思之让人不寒而栗。”
“你琢磨着,他们会用什么办法儿来对付咱们?”萧太后问。
“这个么,我这两天也一直都在思索着这事儿,可总也琢磨不透他们这险恶居心大致是个什么来。你想想,阿果那家伙既然如此地深恨咱们,却又不即刻将咱们处死,难道是他忽发善心,想要放咱们两人一条生路么?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想要施加在咱两人身上的酷刑,绝对比死还要惨烈痛苦一百倍!”
萧太后虽说也猜到了天祚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也猜到了种种酷刑加诸己身时候的种种痛苦,但此时闻听张梦阳亲口说了出来,仍还是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她满面凄苦地说道:“我本来不怕死,甚至还随时都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可是现如今不一样了,咱两个今晚才刚刚成了夫妻,我突然不想那么快地死去了,我想着要是能跟你在这世上好好地做几年自由自在的快活夫妻,那就算是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也是不枉的了。”
张梦阳搂着他,动情地说道:“放心吧,我的好娘子,你一定会如愿以偿的。不但咱俩做几年快活夫妻的愿望会实现,而且你还会给我生下好几个儿女呢。你也不是不知,莎宁哥在金人那里可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她既然有信心把咱们搭救出去,就一定会想出办法儿来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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