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眼见着他的身法如此快捷,心知与这小畜生继续较量定然讨不了好去,当时便有些灰心丧气,脸色苍白,但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刚才又把话说的那么满,如果就这么罢手的话,让人看在眼中,难免会有虎头蛇尾之嫌,更会让他们心存轻视,把自己瞧得小了。
更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虽然她以粉纱蒙面,却也看得出来这是个姿色上乘的难得佳丽,说不定还是个侯门命妇或者大家小姐,如果自己就这么虎头蛇尾地收手,放这个小王八蛋回去,让这女子看在眼中,自己这个武泰军节度使、安平侯的一张老脸还往哪里放。万一被她在汴京城里的夫人小姐们中间传扬了开去,说别看郭大将军平时耀武扬威,实则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那样的话做人还有个什么味儿?
“说不得,就算今儿个豁上这张老脸不要,也得让这小王八蛋吃点儿苦头!”郭药师眼望着张梦阳,阴恻恻地想道。
郭药师既打定主意,遂仰天打个哈哈说道:“你个小王八蛋,手里提着把宝剑,来来回回地躲得倒是挺利索,可照这么个打法儿,就算是打到天黑,恐怕也难以分得出胜负来。”
张梦阳冷笑道:“郭大将军,这你可又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假如我刚才趁着躲闪的功夫,对你还上那么个一招半式的话,你说你现在还能完好地站在这儿么?”
郭药师知道他这话说得不假,一股羞愤之情登时涌将上来的,一张丑陋的刀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实在是说不出的难看。
郭药师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道:“是英雄好汉的便站在那里与本将军斗上几个回合,是狗熊的你就继续躲闪着逃窜便了。”
郭药师心想这小王八蛋只是身法太快而已,只要他站在那里不动,光手上的功夫未必能有多厉害,因此想当着一旁的那仙气十足的美人儿先拿言语把他挤兑住了,说他只要是再行趋避躲闪就是狗熊,好使张梦阳站在那里不动,真刀真枪地与之对战一番,或许便能寻找机会机会一刀将他杀了。
张梦阳道:“不动便不动,谁是英雄谁是狗熊,大家自然看得明白,倒也用不着你来尺度。”
郭药师道了一声:“好!”便舞动错金刚捣冲着他大力砍来。
眼见着郭药师这一刀势沉力猛地砍将下来,张梦阳果然不再躲闪趋避,郭药师看在眼里心中大喜,心说:“这小子果然识趣,不再躲躲闪闪的了,看来他是想当英雄,不想当狗熊。”
郭药师这一刀使得虽说看似刚猛,但刀的去路却甚是轻灵,本拟张梦阳还手之时再行变招攻他下盘的,没想到尚未来得及变招,只觉眼前剑光一闪,耳听得“嚓”地一声,手头上顿感一轻,再看手中的那把错金钢刀,已被张梦阳手中宝剑从中削了个一刀两断。
“当”地一声,错金钢刀的上半截掉落在地上,剩下的半截连着刀柄,被郭药师拿在手上,仿佛提着一把切菜刀相似,看上去显得甚是滑稽好笑。
郭药师兵刃被斩,生怕张梦阳趁势进击,连忙向后退了三步。待得站定之后,冲着张梦阳冷笑道:
“萧莫娜那骚娘们儿,对你果然是看重得紧,居然连这把无价之宝的龙泉宝剑都赐给了你。你刚刚说你是我大宋朝的殿前司副都提检,试问你做着我大宋朝的官儿,手里提着大辽皇太后的宝剑,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小子想干什么?”
张梦阳自称是殿前司副都提检,李师师知道他那是信口说说而已,当不得真,可郭药师前后的这些话却把李师师都给搞糊涂了。
他,他不是大金国的纥石烈杯鲁么,多保真公主的驸马爷,金国皇帝跟别人老婆生的儿子,怎么眼前的这个丑脸大汉,先说他是辽国的什么近侍局的副都统,后又说他与与辽国的萧莫娜是姘头。萧莫娜,那不是占据燕京的大辽国皇太后么,他一个金国皇子,和这个辽国的萧太后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只听张梦阳笑道:“大宋天子怀柔四海,外番的人才和利器都能为大宋朝廷效力,这正体现了大宋朝廷海纳百川的胸怀和气度,这样的道理,可不是你这样的糊涂军汉所能明白的。”
郭药师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道:“你小子少要在这儿搬弄口舌,胡说八道,本将军怀疑你受亡辽太后萧莫娜的派遣,前来汴京图谋不轨,欲要不利于我圣天子道君皇帝,本将军可要把你绑缚到皇城司,好好地审讯一番了。”
说罢,郭药师回头招呼一众手下道:“弟兄们,眼前这个小贼乃是辽国萧太后的亲军侍卫的头目,今番身怀利器潜入我汴京城中,欲要行刺于我大宋天子,大家一齐出手,将这个小贼给我快快拿下了!”
那二十余个军健轰然答应,纷纷齐抽兵刃来,四下散开,把张梦阳围裹在垓心。
李师师眼看着那丑脸将军打不过杯鲁,见他们发一声喊,要一齐出手对付于他,这么多人把他围了起来,就算他身法再怎么迅速快捷,在这些人的围攻之下又怎能讨得了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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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师师娇声喝道:“你们这么多人对付他一个小孩子家,真的是好不要脸,都给我散开!”
郭药师听她如此说,踱着四方步朝她走过去,丑脸带笑地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请问这位小娘子是他的什么人?他转眼之间可就是朝廷重犯了,你这么护栏着他,难道是与他一起来刺杀皇帝的是同伙不成?”
李师师揭下面纱来,毫不客气地对着郭药师的丑脸啐了一口,不疾不徐地道:“我不是他什么人,我是御香楼的上厅行首李师师。”
郭药师听她报出了身份,虽不知真假,但看她薄施脂粉,清丽脱俗,恍惚有一种桂殿仙子临凡的飘然之气,知她十有八九果然便是与道君皇帝打得火热的李行首,于是立马收起了轻薄之相,规规矩矩地拱手答道:“原来是御香楼的李娘娘,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说罢,郭药师一揖到地,冲着李师师行了个大礼。
李师师道:“你的人平白无故打了我的小厮,他只不过心下不平说了几句主持公道的话,又没说什么过分的难听的言语,你们这些人干么就要打要杀的,很有必要么?”
郭药师听她语气见责,于是谄媚地笑道:“末将手下的这些人,都是在边塞上野惯了的,我经常嘱咐他们说,要他们到了京师收敛着点儿,他们就是不听,没想到这次果然冲撞了娘娘,实在是罪该万死!末将一定对那肇事者严惩不贷,还请娘娘千万宽心,不必与这等无知之人一般计较。”
李师师暗暗地松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就让你的人全都撤了吧,咱们各走各的道,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郭药师眉头一皱,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按说李娘娘吩咐,无论是什么事情该当一律遵从才是。可是这个小子一向在契丹萧太后的宫中担任近侍局都统一职,乃是萧太后极为信得过的人物。
而且他的手上还持得有萧太后御赐给他的龙泉宝剑,潜入到汴京城里来,显是要不利于咱们圣天子的。所以这个小子,末将是一定要带回宫里,恭请陛下亲自发落的。”
李师师冷笑道:“你把陛下抬出来吓我,我原也不好再行阻止才是。可是我要告诉你,郭大将军,你今天认错了人了,他并不是什么辽国萧太后的近侍局都统,他乃是大金国的金吾卫上将军纥石烈杯鲁殿下,咱陛下的座上宾,于我大宋朝廷顺利收复燕京,起的作用可很是不小呢。”
郭药师听了李师师的话,冷笑了一下,心说:“如果我在燕京之时没有与这小子朝过相,说不定还真被你的话给糊弄了呢。再说你不在御香楼里待着,跟这小子跑出来逛个什么劲?难不成你跟这小子也有一腿?这话若是传到了陛下耳中,不见得于你有什么好处呢。”
如此一想,郭药师的胆子遂大了起来,把腰板儿一挺,道:“李娘娘言重了,俗话说君臣再亲也没两口子亲,我郭药师便是有天大的胆子,又怎敢抬出陛下来吓您?
若说是别人我不认得,那倒也不稀罕,可这小子就算是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把他挫骨扬成了灰,我也决计保证不会认错的,他明明是辽国的张梦阳,不是大金国的杯鲁殿下,娘娘莫要被他的谎言给欺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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