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知从不敢小觑生命的坚韧,却也不敢去赌生命之脆弱。
沈南知坐在书桌前一条一条地刷着视频,等不到短视频播完她便划了下一条,几十条过去,她什么也没留在脑海里。
也许是觉得实在无趣,沈南知将手机熄灭后趴在了桌上。如她所说,她并不能插手父母的婚姻,这不是她的人生,她不能替他们决定,也不能替他们承担。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电扇的扇叶兢兢业业,可惜吹不起人们的心事。
时间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傍晚,沈南知准备好了晚饭,等待李芸回来。
晚上六点半,李芸拖着脚步,推开了门,走进了开着昏黄灯火的屋子里。
“怎么不把灯开亮点。”李芸疑惑地将灯调亮了一个度。
看见沙发上坐着的沈立言,李芸一边换鞋一边说:“今天回来这么早?正好吃完晚饭去江边散散步。”
沈立言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了饭桌前,拉出凳子坐下。
李芸洗好手后,沈南知已经盛好饭。
沈南知挑了两粒米放进了嘴里,等待着沈立言的判决和李芸的崩溃。
“李芸,我们,离婚吧。”沈立言没有动筷,毫无波澜的目光落到了眼前的菜上。
李芸停止了咀嚼,嘴角的笑意也碎在声音里,“什么?”
然后是拔高音量的一句质问,“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从一开始就是。”
那为什么要开始呢?
“哪里不合适?”
“很多。这并不意味着你是糟糕的人,只是我们不合适而已。知知也高考完了,所有的错误都该被修正了。”
“错误?”李芸的声音越来越尖利,沈南知有些烦躁。
她不应该烦躁的,这是她的妈妈,她正在痛苦。
沈南知突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攀附在母体上的藤蔓结出的晦涩果实,消耗着她的青春,旁观着她的苦难,却连给句安慰都觉胆怯,怕被母体绞杀。
沈立言声线平稳地回答着李芸的每一个问题,像一个游刃有余的操控者,享受着切割盘中餐食的每一刀。
李芸的情绪达到峰值后,骤然衰败下来,她起身,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去。
木门与金属框被暴力嵌合上,这是第一次李芸逃离着这个家。
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家。
沈立言从椅背上拿起外套,抖了抖然后穿上,“下周四,我在民政局等你们。”
他面前的饭分毫未动,他走得却分外轻松,直到他走到门口,沈南知发现他那件外套竟是件西装。
一件在衣柜了放了很久,却从未穿过的西装。
他好像为此已等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