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有人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抬起头看去,是林舒。他背光站在沈南知面前,面容有些模糊,沈南知眨了眨眼睛,林舒别过脸,说了句“江老师找你。”
“好,谢谢。”
“不用谢。”
沈南知朝办公室走,林舒跟在她后面,沈南知回头问道:“你也要去找江老师吗?”
“是的。”
路上两人再无言语,只是一前一后地走着,地上的影子也并无交集。
“报告。”沈南知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江方明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进。”
“江老师,您找我。”
江方明扶了扶眼镜,“对,还是关于你的成绩。”
“好。”
“从开学到现在,你的物理成绩已经有了回升,从周测到月考也维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成绩,目前可能需要进行一些突破训练。但数学成绩依旧不容乐观,你的努力,所有老师都有目共睹,可为什么会和收获不成正比呢?”
“我会继续努力提升数学成绩的。”
“有时候也要用对方法才能发挥努力的最大作用。”说着,江方明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林舒,“林舒的数学基础比较好,我问过他,他表示自己现在学有余力,愿意给你提供帮助。”
沈南知偏头看向林舒,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她立刻摆正视线,“谢谢江老师,那就麻烦林同学了。”
面对江方明提出的建议,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她突然觉得她之前那句“不用了”像个笑话一样,但她现在只能笑着说“谢谢”。
“为了方便,我将林舒调到你的后方,我事先也问过你后面的同学,他也同意调换,你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江老师。”
“那行,你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林舒走到了和沈南知并排的位置,“那就请多指教了,新前桌。”林舒的声音很轻快,似乎觉得事情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叨扰了,林老师。”虽同是玩笑,沈南知的兴致并不高,但林舒并未发现,只以为她还沉浸在被江方明责问的失落里。
“别担心,总会好起来的。”
“谢谢。”
人的自尊心是很复杂的东西,有时候被人称为“清高”,有时候被人称为“骨气”,有时候被人觉得可笑且没必要,有时候有被人觉得比生命还要重要。但往往那个伤人自尊的人并不会发觉自己撞碎了什么,只以为是踩断了枯枝的声音。
翌日,沈南知走到教室门口,抬眼望去,便看见了自己座位后方的林舒。秋意渐浓,天亮得迟了很多,教室里的灯开着,光线落在少年的面庞上,如枫叶落秋池,摇晃了谁家的心事。
沈南知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还是抬脚走进教室。
日子还似平常一般,试卷,试卷,试卷。但换了新后桌,沈南知下课后总不常像之前那般随性散漫。
“知知啊,你下数学课,居然不补觉。”陈许一趴在桌上的脑袋挪了过来,“你受刺激啦?你这样,显得我很不学无术。”
“没,昨天突然看到一个小科普,说坐姿和睡姿不正,很容易造成脊柱侧弯,你可以去了解一下脊柱侧弯的矫正手术,明天说不定你就不会再翘二郎腿了。”
“只要我不看,就吓不到我,不说了,我先睡为敬。对了,下节课是不是英语!”
“嗯。”
“真好,嘿嘿。”
陈许一和沈南知交换了个眼神,沈南知笑着从自己抽屉里找出了英语卷子,顺便从陈许一的英语书里找出了同一套试卷,摊平了,放在她桌上。
学生时代的心照不宣,就这样随着重重迭迭的试卷隐没在无人察觉的时间里。
英语课上,英语老师在台上声色并茂的评讲着试卷,沈南知从真题套卷里撕了不知哪年的高考真题做着,适时翻动一下陈许一桌上和自己桌上的试卷,偶尔耳朵里捕捉到一些熟悉的知识,才支起耳朵听听,复习一下。
复习的日子有时浑噩,有时清醒,但是无可否认的枯燥乏味。写题、解题、改题然后又重复犯错再次改正,直至成为一种身体记忆,才算放过自己。随堂测、周考、月考摩肩接踵,有时会因肉眼可见的进步而满心欢喜,有时也会因接连而至的失败而满身颓唐,情绪的起伏成了生活难得的调剂品。因为很多时候都是沉默地将卷子收进抽屉,继续写桌上摆的那张也许晚上放学前交也许明天交的试卷。
直到国庆将近,学校里的生气才再次流动起来,沈南知也得以喘息着走回到生活里。
这段时间,即使林舒被调到了自己的身后,沈南知也很少与他主动交谈,偶尔有,也只是询问数学题,但看起来也生硬地像是在完成季度指标。
沈南知并不是话多的人,林舒也不是,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只有陈许一偶尔会问问沈南知有些反常的行为,比如不再趴在桌子上睡觉,午饭和晚饭的进食速度变慢,去办公室问老师问题的次数变多。沈南知只是说可能最近压力有点大,一个完美的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理由。
后排写题的林舒有时也会抬起头,看着她的后背,不知想了些什么,然后又继续写题。
放假当天的下午,所有人都很高兴,有不识趣的提起国庆后的月考,便被人推搡着往教室门外走,“想那么多干嘛,难道今晚开黑你不来了?”
“怎么可能,看我怎么带飞你。”
“滚滚滚。”
吵吵闹闹的声音搅的班里很热闹,沈南知也尽快收拾好了书包,和陈许一一道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