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颗粒感,仿若历经世事的回望过去感叹,无怨无恨,感慨时间的流逝和岁月漫长。一楼卡座里的人跟随节奏挥舞着双手,有会唱的在合唱,白日的繁忙喧嚣好似在歌声中舒缓,是另一种方式解压和放松。
二楼好几个包厢的人也都出来倚栏听着,云徽手肘被撞了撞,喻冉示意她往对面看。
“这家酒吧不会是许清屿的吧。”
二楼是半圆形的设计,她们的位置和许清屿正好相对,从门的装修和标识就知道那是专属的豪华包厢,一般这种包厢都是被人长期预定,要么就是老板自留,用来招呼熟客。
不管是哪种,都与她无关。
“也许。”她声音淡淡。
喻冉倒是有点心疼钱,钱花了不要紧,花给好闺蜜的前男友还是不太爽。
一首歌完,歌手起身从圆台离开,所有人都听得意犹未尽要求再唱一首,领班经理上台解释,说这位歌手每天只唱一首歌,要听的话请明天再来,为了安抚其他人,每人都送了一杯酒和果盘。
“这套操作完美拿捏了人的心理,许清屿真的有点东西。”喻冉嚼着圣女果,说。
这些年虽然两人不曾见面,但许清屿的消息时不时会飘进耳朵,班级群里会有人讨论他,讨论他的同时还会隐晦的讨论她。
云徽零零碎碎听了些,说他去了国外深造,在美国起家后回到国内成立风投公司,摇身一变成为商圈新贵,无数财经杂志社想采访他,都被他拒之门外。在风投站稳脚跟后,他又往影视圈和房地产发展,前不久还收购了一家影视公司,现在又在黄金位置开了这么大的酒吧,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消费者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
他在经商上的确称得上天才二字。
云徽笑了笑,温声,似在回答喻冉的话似在自言自语,“这才是他。”
做什么都优秀到极致的人,从不是池中物。
“你说什么?“喻冉没太听清。
云徽摇摇头,“我去个洗手间。”
“好。”
洗手间在二楼中间走廊,装潢得很高级,瓷白色的地钻在灯光下呈暖黄色,盥洗台前的镜子是定制切划的。
云徽挤了洗手液,放到水下冲洗。
旁边有人出来,浓烈的酒味窜入鼻尖,男人看着像喝醉了,走路歪歪扭扭的,云徽往旁边挪了下位置,正要扯纸巾擦手,男人脚下一个不稳忽地倒了过来,云徽被猛地撞了下,手背一阵灼痛。
青蓝色的烟灰落在手背,还冒着点点火星。
云徽扬手甩掉,空气中忽然飘着淡淡的冷杉味。抬眼,发现刚刚撞倒她的男人被拧着胳膊,就着那根烟灰落到云徽手里的烟,猩红的烟头稳稳落在男人手背。
男人吃痛的大叫,云徽眉心猛地一跳,上前拿走烟头,到水池里浇灭。
“你疯了吗?”
哪来的习惯,用烟头烫人。
许清屿眉眼冷峻,手背上淡青色的青筋明显可见,腕骨用力,男人半点都反抗不了。
“松开他。”云徽道。
许清屿这才大发慈悲的松手,本就站不稳的男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回身看站着的许清屿。
“你他妈谁啊?居然敢打老子!”
许清屿蹲下身,似笑非笑,“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听听骨头脱臼的声音。”
他眼里聚着森冷,眼梢下压,带着上位者的睥睨和压迫,瞧他的气质指不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因为一场酒得罪人不值当,男人酒醒了大半,也顾不得被打的事,爬起来逃也似的跑开。
云徽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重新洗了个手,正要走手腕被拽住,她下意识的要抽回手,但许清屿半点不让,没用太大力却足以让她挣脱不开。
“放手。”云徽蹙眉。
许清屿垂眼,视线落在她手背,刚被烫的地方已经红肿,“你的手要处理。”
云徽挑眉,淡声反问:“所以呢?”
“我那儿有烫伤的药。”
云徽笑了下,“谢谢许总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说完她再次尝试挣脱要走,许清屿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感受她手腕用力,任她怎么想尽方法,都半点不松手。
云徽心里生了愠怒,漂亮的桃花眼直视他,一字一句的开口:“许清屿,我不想欠你。”
不管是大的小的,哪怕是一支药膏,她都不想欠。
许清屿神色一僵,拽着她的手慢慢松了力道。得了自由,云徽活动着红了一圈的手腕。
“今天谢谢许总出手,但我自己可以应付。”
她与他擦肩而过,裙子的袖子碰到他衬衫衣料,似浮云掠草,空气中残留淡淡的清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许清屿洗了把脸,刘海被水打湿顺着额头往下滑,没入衣襟。习惯性的在裤兜里摸烟,结果空空如也,烟盒和打火机都在包厢。
从另一边兜摸出一块薄荷糖,拆开咬进嘴里。
清新的薄荷味溢满口腔,掩盖红酒和烟的味道,许清屿从转角出来,看着一身白裙的女孩走远,叶问夏问了她句什么,她摇摇头推门进包厢。
楼下换了歌手在唱歌,一楼大厅坐满了人,陈子昂忙碌的在人群里穿梭,抬头时看见许清屿冲他扬了下手。
陈子昂很会处理人际关系,只这么一会儿大厅的人都已经跟他熟识,此时见他扬手纷纷跟着看过去。
许清屿单手揣兜,另一只手搭着栏杆,狭长的眼微敛,余光瞥见刚进去没多久的女孩又拎包出来,快步下楼。
薄荷糖被咬碎,舌尖卷起被咬碎的细片,三种味道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