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宗元声音变得尖锐,“你说什么?!”
许清屿不介意把事情再说得明白一点,“你猜外面的人得知公司被卖了,然后你这个董事长常年不现身,他们会怎么揣测?”
“三十年前,一贫如洗的高材生许宗元傍上书香门第蔡家,靠着吃软饭和哄老婆开心得到了丈母娘家支持,但几年后翻年不认人,出轨,转移财产,害死老婆气死丈母娘,如今报应来了,被亲生儿子囚禁,一辈子只能做个废人。”
许清屿笑得散漫,看着许宗元像在看一个事不关己的笑话,说完似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不对,这不是揣测,是事实。”
“闭嘴!你给我闭嘴!”许宗元“腾”地一下站起来,“要不是我,蔡家早就没落,什么名媛淑女,什么昆曲传人,一个戏子而已,是我把他们家救活的,是我让你们母子衣食无忧,是我让你一出生就坐拥着家财万贯!”
“是蔡灵初她拎不清自己的地位,我是一个集团的懂事,我每天应酬逢场作戏不是很正常吗?别人都能理解为什么只有她跟看犯人一样,打电话叮嘱我这样叮嘱我那样,让我几点回家,我是她丈夫,不是她养的狗。”
许清屿看了眼他旁边的佣人,挑唇嗤笑,“所以你就顺利成章出轨了,因为那个女人不管你。”
因为愤怒和失控,许宗元眼睛好似充血一般,声音变得可怕,“没错,但我跟那个女人只是睡了几觉,你们母子小题大做好像我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
以前听到这话许清屿还会怒火中烧,会跟他理论,现在只觉得好笑,同时替母亲和外婆不值。
这么多年,许宗元自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都是别人的错,是别人逼他的。作为金融界的高材生,他不能忍受比自己不如的人过得比他好,就想尽办法诋毁,从而获得自己心里那点龌龊的满足感。
他一面自恃清高,不屑与走后门潜规则,一面又想办法与蔡灵初制造机遇。他懂得如何讨女人欢心,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让蔡灵初对自己着迷,甚至在十拿九稳蔡灵初爱上自己后装作一幅“我配不上你”的好人模样,让蔡灵初更加确信他就是自己要找的良人。
那些蔡灵初沉浸两情相悦的日子,只是许宗元精心策划的算计。
一根烟燃尽,许清屿碾灭扔在地上,烟头顺着楼梯往下滚,“你说的没错,是我们小题大做,不过现在,你不也是在小题大做?”
“我只是卖掉你的公司而已,你怎么就这样?”
他薄唇轻扯,单手揣兜俯视着许宗元,用许宗元最厌恶的目光和语气,“要是闹够了就安安分分回到你的屋子里,毕竟血缘一场,我不会让你饿死的。”
许宗元被瞬间激怒,拽着碎瓷片站起来,发现一旁的佣人不知何时已经躲到了后面房间,门反锁着,根本进不去。
“这个家是我的,你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许宗元似发了疯,面容憎恶的朝他扑来,早已从院子翻进二楼的保镖乘机拽住他。
“放开!”许宗元恶狠狠看着许清屿,“想从老子手里把财产拿走,除非我死!”
许清屿不甚在意的转身,“给他打镇定剂。”
许宗元的辱骂声不断,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许清屿忽然想到刚记事时,他总喜欢缠着许宗元,但许宗元每次都用有事让他去找母亲。
许宗元很少会对他笑,开家长会也从不出席,第一次对他笑是那年期末考试,他考了全年级第一,许宗元难得的夸了他,还带着他跟一些不认识的人吃饭,席间时不时有人问他问题,他答不上来的,第二天许宗元就会买很多书让他看,让他全都背下来。
他记得诗经里有一首名叫《氓》的诗: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那时他并不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也没想到有一天这诗的内容会照进现实。
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许清屿摸出手机正要看看云徽有没有发消息过来,耳边传进一阵惊呼和急促的脚步。
回头,许宗元快步朝他跑来,保镖紧随其后。
许清屿从他眼里看到了憎恶,他本不想躲,耳边忽地响起临走时云徽说的话。他如果受伤了,她会很担心。
只是半秒,在许宗元靠近时他往旁边挪了位置,扑了个空的许宗元身子忽然下降,伴随着清脆的瓷器声往楼下滚。
一楼全是他摔碎的东西,他滚到那些碎片中间,身体剧烈抽搐几下,再无反应。
“血!”
有人惊呼。
鲜红的血从许宗元脖子下倘出,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尖叫声此起彼伏,保镖将人扶起来,许宗元的脖子破了一道口子。
动脉割破,人已经没了呼吸。
谁也没想到这场闹剧是这样的收场,口口声声威胁他人的人,意外死在了自己摔碎的东西上。
管家也被吓了一跳,但心理承受比其他人要好一些,让人赶紧打急救电话。
“人死了让医生来干什么?”许清屿迈步下来,看着被保镖架起来的许宗元,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从烟盒磕出一支烟,打火机“咔哒”一声冒出青橙色的火苗。蓝青色的烟雾萦绕,将他轮廓模糊几分。
许清屿顺着楼梯就地而坐,薄唇弯了弯,清俊的眉眼溢出笑意,左手搭着膝盖,随意散漫。
“死在新年第一天,挺好。”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原本对他有所忌惮的人此时更是后退两步,像在看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