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在统计死伤之时,林昌永发现有一些骑甲趁乱逃走了,这可是个不好的消息。
当时战场混乱,此些人未必发现自己汉人的身份,但却肯定会将索伦人反抗的事情报上去,一下子损了这么多人马,那正蓝旗的旗主岂会善罢甘休?
这一仗,战毙一百四十多名鞑子,还抓了十多个活口,不过索伦战士也死伤惨重,战损一半还多,也就是这些未开化的野人秉性纯真,没有什么私心,故而无惧死亡,若是换做其他军队,早就崩溃了。
此刻,索伦人聚集在同伴的尸体前面露悲伤,有些人还在低声念叨些什么,这是在向天神祷告,不过死亡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也见多了,故而只是悲伤了一会后,众人又喜气洋洋的去剥那些清兵尸体上的甲胄。
“林!”
乌尔塔咧嘴一笑然后招了招手,此刻他脸上的伤口已然凝固,结出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待林昌永过来之后,发现这家伙正捧着半幅鳞甲,眼中满是赞叹之意:
“这是好东西啊!连铁矛都难以穿透。”
“你是我们部落的大恩人,所以这副铁甲非你莫属!”
乌尔塔的表情很是认真,此人不太清楚棉甲和铁甲的不同用途,只是朴素的认为铁甲更为坚固,定然也是最为珍贵的。
林昌永也是微微一笑,随后朝那半幅甲胄打量了片刻,看这样式和工艺,此物应该是来自内地,想必是清兵从明军那缴获的。
他也没有客气,而是将其接过后披在身上试了一下,这种沉重的体感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在岭南当刀盾兵的岁月。
“这些甲胄和武器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接着林昌永随便找到一具红甲兵的尸体,并将其身上的棉甲剥下后又翻了过来:“你看,这种盔甲是双层的。”
乌尔塔见到清兵棉甲内衬竟然挂满了一块块铁片,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方才一箭没有将那名骑兵射穿,这玩意看起来貌似比那副铁甲还好啊。
想到这里,这个憨厚的汉子挠了挠头后干脆让对方重新选一副上好的盔甲,还有那些锋利的武器,也可以优先挑选。
“呵呵。。。没关系,我喜欢铁甲。”
林昌永知道他的想法,只是表示自己穿不惯棉甲,随后指挥大伙打扫战场,不仅是那些甲胄和武器,这些索伦人连清兵的甲胄下的戎服和鞋子都没有放过,这些纺织品对于他们来说可都是好东西,比生皮子穿着舒服多了。
另外,此次战斗中还缴获了三十七匹女真马,这些牲畜对于索伦人来说也是宝贝,而地上的马尸也是珍贵的肉食,自然没有舍弃的道理。
不一会,雪地中的那些清兵尸体已被剥的一丝不挂,已有几个索伦人骑着马回部落叫人去了,打算让留守的妇女也来帮忙搬运。
而这些尸骸就这么被扔在原地,相信很快便会吸引来无数猛兽,索伦人没有土葬的习俗,因为在冻土层挖坑对于缺少工具的他们来说太过费力,通常都是采用天葬方式,将死者的肉体再回馈给森林中的野兽。
活着的时候人吃兽,死了之后兽吃人,这便是他们朴素的道德观。
这次与清兵的作战死了许多战士,联盟部落中的青壮报销了一半,这让所有人妇女都很难过,不过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这些人的神经都被磨练的极为粗壮,等见到那么多缴获而来的物资,妇女和娃娃们抹了抹眼泪后又是喜笑颜开。
林昌永见状微微一叹,他知道索伦人虽然未经开化,但却并非野兽,也同样具有丰富的情感,亲人死了当然会悲伤,只是不习惯于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因为在这寒冰地狱般的外兴安岭,只有最坚强的人才能活下去,脆弱的情绪对生存无益。
紧接着,他向乐呵呵的乌尔塔表示,清兵可能很快就会再杀过来,这段时间必须再联络更多的索伦部落,只有将大家的力量拧成一股绳,才有可能抵御八旗。
但即便如此,由于生产力太差,短时间正面与其对抗也是现实的,因此要以“游击战”和“伏击”战术为主,充分发挥索伦人的猎手优势,只要能在清兵的袭击中屹立不倒,那么随着缴获的军械物资越来越多,索伦人的实力也会不断增加。
林昌永的话让乌尔塔深以为然,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愿意当另一个种族的奴隶,以前索伦人以大小部落为主,尽管悍勇但却只是一盘散沙,而有了“先知”高瞻远瞩的先进思想指导后,凭借炼铁。打渔等技术优势,应该能吸引来许多外部落投靠。
同时,林昌永也意识到自己必须设法与岭南那边取得联系,如果能获得大将军的给与支持,给自己拨来一些军械物资的话,那么这个敌后游击战打起来就会事半功倍。
如果能有几门炮,哪怕是最廉价的碗口小炮,今日之战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而在这外兴安岭的日子,让他也觉得十分孤独,岭南毕竟是林昌永的老家,一下子脱离了“文明社会”,这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某些夜晚在做梦之时,此人都会梦见内统局派弟兄来接替自己了。
而另一头,当孙传庭将在自己搜集的岭南报纸和敌方详情呈上去之后,立刻引起了崇祯皇帝的勃然大怒。
当然,此人自然不是生孙传庭的气,而是因为这南贼报刊对他进行了人身攻击。
“岂有此理!”
“朕只恨不能亲手诛杀徐贼!”
朱由检一怒之下恨不得立刻朝熊文灿和郑芝龙等人发出圣旨,令其即刻出战剿灭南贼,不得延误!
“陛下勿怒,保重龙体要紧呐。”
首辅温体仁等阁臣也已经阅过这几份岭南月报,于是此人弓着腰拱手一拜后说道:
“南贼之报扰乱视听。倒反天罡,行愚民之事,竟还敢妄议君上,这日子要是久了,朝廷威严何在?陛下威严又何在?”
紧接着,他稍加思索后又道:“老臣以为,这报刊之事寇可为。我亦可为。”
“南贼不过匪寇出身。不尊孔孟。不敬先贤,简直是不学无术,观其贼报便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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