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没多久,在假山群休息的内侍们开始聊起天。
“你们说这方八子宫里怎么会突然闹蛇?是不是你们谁做事的时候不用心?”
负责打扫方八子宫殿的内侍连忙否认,“天地良心,奴每回做事尽心尽力,你可别诬赖奴。”
“那不然你怎么解释?”
那内侍道:“反正与奴无关。”
另一个内侍道:“侍医不是说了吗?是先闹了老鼠才闹的蛇,而且还有什么,哦,藤蔓。你光怪他有什么用?怎么不怪老鼠?或者把老鼠引来的东西?”
“那就要怪雨咯?是因为雨让宫殿潮湿,然后老鼠闻着潮湿味过来。不过说到底,要是宫里足够干净,这老鼠能来么?”
与他争辩的内侍道:“难说。不信的话,你去问问侍医。”
缇雅莫名被卷入这场斗嘴,听过内侍问话,回道:“都有可能。反正就当是教训,以后更用心清扫就行,没必要非揪着不放。”
那些内侍得到答案,很快安静下来,没多久,换上新话题。
为方八子清扫宫殿的内侍绕过几个同僚,走过来道谢,缇雅摆摆手,表示不用多想。
倏忽,她想到什么,问道:“是你负责方八子宫里的清扫吗?”
“除奴之外,还有两人,一人休假,还有一人正在八子宫里做消杀。”
缇雅点了点头,“那你们打扫的时候会帮着浇花除草吗?”
“往往是要做的,但有些娘娘宫中有专人做这事,便用不上我们。”
“喔,我记得姜美人宫里就有两个小宫女是做这个的。”
内侍道:“后宫美人以上的主子娘娘都能配备做这事的宫人。不过这样倒好,奴笨手笨脚的,侍弄花草时怕把它们养坏。”
“没必要这样否定自己。这回的事,方八子也没怪过你们,而且我又不是没去过她的宫殿,确实一尘不染。至于那蛇虫鼠蚁么,养花草的地方总会招惹一些,多加留神就行。”
内侍朝缇雅鞠了一躬,“谢谢侍医。”
缇雅看着他,莫名想起自己那个成天撒欢放肆的弟弟安周。
两个差不多年纪的人,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竟能产生这么大的性格差距,难怪鸣沙老念叨话本里那句‘一入宫门深似海’。
正想着,先前为这名内侍说话的人过来,问及他们谈话,若有所思道:“先前倒是听昭华夫人提过,若是宫里闹虫害,可以到她那儿拿捕虫草。”
“捕虫草?昭华夫人宫里居然还种这种东西?”
那内侍也是一脸惊讶,“是。奴先前听到主子娘娘说这话时也是惊了一跳,奴还偷偷看过一眼,那东西生得一身刺,平常瞧着没什么,要是一有虫子靠近,一张一合就把虫子吞了。奴那时亲眼见过它捕虫,真是大开眼界。”
他身旁那名负责清扫方八子宫殿的内侍道:“奴记得你说过这事,当真神奇。侍医,这东西你晓得么?”
“我知道,但这不是南朔该有的植物。”
先前的内侍说:“奴问过娘娘身边的青莲姑姑,说种子来自西域。因着娘娘花田里常有飞蝇小虫,有几回还把四殿下手脚咬出好几个包,娘娘心疼,便上奏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根据她提供的讯息让内务局从外头寻来种子,这才解了困扰。”
“内务局能到外头买种子?”
内侍笑道:“侍医这话说的,这些种子不从外头来,难不成还是我们变出来的么?”
“那有没有可能从外头运来一些有害的种子?”
“这恐怕不行。内务局的种子在送往六宫前,需先送到太医院审查,审查无误才能入宫,这么多年没见出过岔子。况且侍医想想,一旦出问题,内务局和太医院的人都得脑袋搬家,哪里敢有一丝松懈?”
不敢松懈,但还是在宫里发现了琉星草的踪影。缇雅想。
她又想道,那个模样的琉星草连经验老道的太医院院判都不认得,甚至在太医院的医书上也不曾记载,他们没发现倒是能理解。
紧接着,她又想起自己先前从昭华夫人宫中得来的几包香灰,经过羊肝的变化,同样显示其中混杂着琉星草。
宫中第二例。
又过去些时候,姚贵妃宫里来人说娘娘已起身,可以过去请安。
姚贵妃娘娘半倚在榻上,用戳瓜叉叉起一块甜瓜送进口中,余光瞥了一眼缇雅,懒懒发声:“安就不用请了,该查的快些查了,本宫早些清静。”
缇雅福了福身,退到殿外。
姚贵妃又随意扫了一眼,“生得一副狐媚样,不像是抓蛇的,倒像是放蛇的。”
身旁贴身宫侍道:“听说她还是九羿族的后人。奴听别人说,九羿族的女人最会给男人下蛊了。”
“然后呢?你觉着她敢给陛下下蛊吗?”
“奴不知道,应是不敢吧?”
“既然不知道就别乱说,小心你的舌头。”
宫侍忙求饶。
姚贵妃又往嘴里送进一口瓜,“且让人多看着点,别让她踩坏本宫宫里的花草,陛下重视得很。”
“是,奴这就去办。”
缇雅刚收起折下的兰花草,那宫侍就在不远处显出身影。
她快步迎上前,笑问道:“敢问姐姐一句,贵妃娘娘也喜欢兰花草吗?”
宫侍伸手不打笑脸人,但见缇雅这副恭敬样子,不由得摆出派头,t回道:“你在太医院当差,竟连这等常识都不知道?在我们南朔,兰花草可是祥瑞之物,高祖陛下曾言它能在恶劣环境中生长,具有顽强不息的精神,而我们南朔人必然也要继承这样的精神,方能使南朔生生不息,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