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他凑近身子,用脸蹭了蹭程君顾的脖子,程君顾本就有些怕痒,被他这么一闹,嬉笑出声。闹了会儿,辛琰喟叹道:“好久没这么舒服地睡过一觉了。”
“那我还是睡过舒服觉的。”
“是么?”辛琰的声音低低地从程君顾锁骨处响起,“那我可要蹭蹭你的舒服劲儿。”
“做什么?青天白日的,可不许乱来。”
辛琰耍起无赖,“我的婚房,我的婚床,我的新娘,你让我不要乱来?不可能的。”
“别别别。要是再像昨晚那般闹腾,我指定是起不了身,哪有新嫁的媳妇第二天就赖床不起的?传出去不好听。”
“在百姓眼里,将军夫人可是要享福的。你要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信我一句,挨骂的肯定不会是你。”似乎觉察到程君顾想说话,辛琰忙进行补充,“你娘是例外。你可以向她学习,但辛家的媳妇更该享受安逸。”
程君顾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辛琰得意一笑,收紧手臂,贴着夫人睡了个回笼觉。两刻钟后,两人才又重新醒来,坐起身换衣服。
程君顾偶一抬头,瞥见辛琰后背,双颊一红,上头好几道指甲抓痕,明显是她的手笔。视线不由自主向下,旋即僵住。
“这是什么?”指尖跟随她的问话,落到对面麦色皮肤上,“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辛琰还在回味妻子手指温热触感,一时没反应过来,“行军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这分明是爪痕。”
程君顾将自己的手与之比对,那爪子竟比她的还要大一点,“你是遇到过猛兽吗?”
猛兽?
辛琰陡然回神,飞快将里衣套上,有些支吾地说:“嗯,以前巡逻时遇过。”
“那你巡得还挺远,连六指白狼都能遇到。”
程君顾收回手,出声唤人进屋,唤过之后道:“那狼牙不会就是六指白狼的罢?”
“嗯。”
“那你有什么好隐瞒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是去转移它们了么?”
辛琰脑袋逐渐清明,想起两人早已道明彼此重生一事,惭愧笑道:“我忘记咱俩可以互通消息了。说转移也算不上,六指白狼不爱挪地方,我纯粹就是去回回老友们。不过狼王没有重生,趁我不注意来了一记,我也打掉它一颗臼齿,算作扯平。”
“说起来,狼跟人有的时候也像,也可能是六指白狼通人性。这么一打,反而不打不相识,大家倒成朋友了。”
程君顾认真听他说完全程,问道:“按时间算,伤口再怎么深理应也痊愈了。还是说,伤口实在太深了?”
“是皮肉伤,但架不住狼爪有毒,就算痊愈也会留下印记,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遗传。阿顾,你说要是咱们的孩子出生时背后有个狼爪印,会不会有些吓人?”
程君顾想了想,“吓不吓人不好说,就怕会被鸣沙供起来。不过,那毒伤身吗?”
“是毒肯定会伤身。但大夫说处理及时,未入肺腑,就是皮肉会遭点罪。”
程君顾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外头有人敲门,便咽下话语,许人进来伺候。
来的是她从府里带来的两个小丫头,一人端着一个铜盆,盆里飘着花瓣,又有股清香,是程君顾用惯的清露气味。
“我早听说闺房小姐生活讲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辛琰侃道。
程君顾回复:“将军怕是得早些习惯才是。拂雪,今日怎么是你来伺候?饮月呢?还在厨房监工么?”
拂雪道:“回夫人,府里来了客人,饮月姐姐正陪着客人用早饭。”
辛琰擦脸的丝布一滞,“什么客人值得将军府的管事亲自陪同?宫里来的?”
“不是。瞧脸倒像是西域人,模样生得俊俏,人也高大。听他们说,饮月姐姐与他颇为熟稔。”
程君顾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与辛琰交换一个眼神,“那客人是不是叫突勒?”
拂雪摇头,“不晓得,客人没报名字。”
程君顾屋子里的丫鬟,只有画棋、饮月和蒙霜能接外客,拂雪她们顶多听过突勒的名字,却未见其人。
“他还在么?”辛琰问。
拂雪点头。
辛琰简单漱洗一番,换好新衣,冲拂雪道:“你们且先在屋里伺候夫人,我且去瞧瞧。阿顾,若真是突勒,我会遣人来寻你。”
“好。”
待辛琰出现在前厅,突勒和饮月两人早就吃完早饭,前者正端着一杯清茶慢啜,后者站立在旁,静候指令。
“要不是亲眼见到,我还真不敢想象。狮月城的王商竟有这样大的架子,能请动我辛家的管事陪侍。”
饮月闻声,忙向来人行礼。
辛琰颔首,在突勒右手边隔了个座位坐下,丫鬟很快来上了杯花好月圆茶和早点。他见突勒茶碗里的颜色不对,抬头问饮月,饮月一五一十回答。
“原是消食用的,我还以为你瞧不上我们家的喜茶。”
突勒道:“添喜增福的事,换哪个国家的人都不会拒绝。辛将军新婚燕尔,竟还能这么早起来,当真是让人佩服。”
饮月悄悄望了一眼天,虽说不是日上三竿,但确实不能称一句早。他这话当真不是在反讽么?
“若非有客赶早趟临门,我又何必起早?饮月,阿顾方才在寻你,且过去一趟罢。”
饮月称是,三步并两步走远。
突勒一路望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你既对她有意,何不向你的叔父请命,向我南朔提起联姻?还是说,你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