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子明奄奄一息地被钉在柱子上,林以纾也没比他好多少,全身上下都是淤痕和伤口。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
赫连子明喑哑道,“杀了我”
林以纾上前,“你知道我在祟地里看到什么了吗?”
赫连子明低头喘着气,充斥祟气的双眼表明他根本对这些不关心,也体悟不了任何的感情。
他作为人的意识并不多,也许那最后一些意识,是求死。
就跟钟阁老一样,在被虫蛊完全寄生之前,他只想求死。
林以纾:“你母亲当年生下你后就死了,她用最后的气力将义善坊和你封进了东洲镜中。”
这个母亲,很爱她这个素未谋面的怪物孩子。
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会和她一样拥有身不由己的一生,所以在孩子刚出生的那一剎那,她选择用东洲镜封住他。
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在封印下,保留最后一点作为人的意识。
哪怕t只有一点点。
就像东洲王,在纳兰宜死后,彻骨的悲痛让他夺回了寒陨对他身体的控制权,这种脱离十分痛苦,十分艰难。
傀儡断开傀儡线,如若撕开头颅上的头皮,只有这种疼痛,才能让仅剩的那一点意识归来。
纳兰宜希望这个孩子活下去,但不能完全成为怪物的寄生体。
她希望他能保留最后一点作为人的理智。
赫连子明确实活下来了。
起码林以纾在和他相处中,是能感受到他微乎其微的,挣扎的人性的。
林以纾:“赫连子明,你给我的那块冰铜钱,是不是在求救?”
赫连子明那点挣扎的人性,好像无声地对她求救了很多次。
譬如梨花糕。
梨花糕是无毒的,赫连子明用梨花糕在透露他能使用祟地的力量。
譬如冰铜钱。
他在暗示他的本体。
譬如无心。
他让她摸他的胸膛,感受他比常人要慢太多的心跳,他的心脏里,长满了蛊虫。
靠在柱子上的赫连子明并不说话,林以纾猜他估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做这一切,全然出于本能,出于纳兰宜拼尽全力也想让他保留的最后一点灵魂。
林以纾苦笑一声。
拿到东洲这本谶书的代价,可真不小啊。
她开口,“就算你不想活,你也得活了。”
她道,“你的父亲,跟我做了一个交易。”
东洲王肯定在谶书上看到了什么,才会选择让她来接触东洲镜。
林以纾抽出袖间的书信,用力地展开。
东洲王说是写给楚大夫的,其实信里的内容是写给她的。
她在祟地里看过了。
书信展开。
林以纾:“你父王说,如果我能救活你,他愿意举国向天都臣服,绝对不再中立,不再和西夏、和青铜面具、和邪祟有任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