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纾:“王兄,不过依旧有好多声音,他们在说话。”
复金珩:“谁?”
林以纾:“好多人他们都很痛苦。”
复金珩对林以纾一向有着对他人永远不会拥有的耐心。
他轻声引导,“他们在说什么?”
林以纾的眼睛晃了晃,仔细聆听,“他们说他们发现了义善坊的真相。”
二十年的那个夜晚,无法离开工坊的工匠们,发现了义善坊的真相。
工匠在各自的工房中,紧盯桌上的傀儡,凝视着自己的面孔。
他们突然明白,在砧板上的鱼儿其实不是这些傀儡,而是他们自己。
其实他们一直制作的傀儡,就是自己。
上头推行傀儡肖人,他们便开始用寒陨青铜。
匠人们用的寒陨青铜越多,脑袋就越疼。
他们变得易怒,幻听,多梦,容易饥饿,记性越来越差。
匠人们不约而同地摸向自己的后脑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脑袋越来越大,后脑勺肿胀得如同增生的另一个脑袋,大到他们的手要往后摸许多,才能摸完自己的后脑勺。
义善坊里一个镜子都没有。
义善坊并不想让这群匠人看到自己身上最显着的变化。
他们越来越大的脑袋里,到底多出了什么。
为什么脑袋会这么疼?
匠人们抬起手,用力地敲自己的脑袋。
实心的,里面好像多出了许多东西。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们和寒陨青铜日夜相伴。
让傀儡拥有‘意识’的最后一步,是打开傀儡的脑袋,将寒陨青铜装进去。
匠人们低头看向他们颤抖的双手。
但会不会,寒陨青铜根本不是扎根进了傀儡的脑袋,而是他们的脑袋。
日积月累,直至充斥满脑袋的每一个角落,让头颅肿胀。
耳朵日夜摩擦的铁皮声,正是寒陨青铜在脑内碰撞的声响。
每个工房内,匠人们的身影定住。
他们发现了义善坊t的真相。
义善坊这件庞大的工坊,制作的傀儡,原来是他们自己。
日复一日的劳作,化为通感的精神祟化,他们和傀儡通感,制作傀儡的过程,就像是在制作自己。
他们亲手将自己肢解,亲手将寒陨青铜装进了自己的脑海。
铁皮和木块做的傀儡再怎么像人也有极限,但如果在活人的脑袋里寄生寒陨青铜,那义善坊就拥有了最好的傀儡人。
“啊——”
“啊啊啊啊啊——”
窗棂外,傀儡残骸们尖叫着。
窗棂内,发现真相的工匠们也尖叫着。
工匠们倒映在墙上的影子开始变形,身上长满青铜疙瘩,怨恨化为层层黑气,缠绕住他们的全身。
他们的脑袋蠕动起来,脑袋里的寒陨青铜将他们的脑袋拱出无数条尖利的锥顶,如同海胆一般扎在了头上。
“啊——”
“啊啊啊啊啊——”
窗棂内外的傀儡都在朝天尖叫,刺耳怨恨的声音重迭在一起,震破了许多窗户,怨气沿着墙潮湿地往外扩散,地面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