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墙边,拿下了架子上高挂的红盖头,抬起手。
盖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红盖头笼罩视野,门被雾气给吹开。
门外,八抬大轿恭候已久。
林以纾迈着沉重的步伐,掀开轿帘,踏入了轿子中。
她披上轿中烫红的喜服,缓慢地裹上。
梅府的另一处,于正堂议事的复金珩停下了话语,一条金纹慢悠悠地延申向他的指骨,他的神情兀然变得冷肃无比,看向了堂外的夜色。
官员不解地面面相觑,纷纷噤声。
远处的夜色中,八抬大轿摇摇晃晃地被抬起,于迷雾间晃动,带着他们的新娘子,迈向黑暗深处。
纸钱飘飞,风声呜咽如唢吶。
缭绕的迷雾中,榆树林树影婆娑,如同无数黑暗的手指朝天伸。
树影之间,人皮摇曳。
纸钱在风中飘飞,林以纾坐在轿中,神志逐渐清醒过来。
她想把头上满是血腥味的红盖头给扯下,但直觉告诉她不行。
还没到时候。
祟地,是一个充满约束和规则的地方。
做任何事、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要三思而后行。
林以纾虽然早知道自己会有再次来到祟地的这一天,但没想到自己会是这般戴霞帔、披吉服的模样,四周尽然是潮湿的寒意,轿子的角落流淌的液体,不知是水还是血
轿子如同一个活物,座下的感觉太过柔软了。
她本能地感觉到害怕,眼泪生理性地充斥眼眶,手颤抖着握紧竹篆。
她深呼吸。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林以纾
那个该死的九次郎还没有找出来,她一定要活着回去
八抬大轿落下,有一只青黑的手掀开了轿帘。
林以纾在轿子里僵硬地站了一会儿,再次深呼吸好几次,踏出轿子。
花轿外,林以纾被一只青黑的手牵引着,往榆树下走。
树冠倾斜的古树下,站着有半百个新娘子。
这些新娘子全部戴着红盖头,静默地守于此处。
林以纾显然是最后一个到来的。
她被牵引着站到最后一排。
她的耳尖颤动,从呼吸声能感应到周围站着不止她一个人。
可那些‘人’似乎也不是真正的人
他们的呼吸太过沉重,如同抽风箱传来的沉闷响动,近在咫尺。
此时,一个女侍打扮的青尸走到新娘们的面前,抬起一张发白发皱的浮肿脸庞,“可以、掀开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