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臻巷,谭敬家宅。
萧元彻、苏凌和郭白衣走下车来,眼前早已一片焦炭。
火已经扑灭了,还有些许余烬冒着细细的黑烟。
不仅谭敬的家宅,连着整条济臻巷方圆十数家百姓的房屋皆在这场大火之中,付之一炬,化为瓦砾场。
萧元彻三人默默站在那里,眼中神色凝重,萧元彻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眼前,火海逃生的幸存者三五成群,蜷缩在一处。眼中空洞、迷茫。
更多的是一脸悲伤,泪水满眼。
更有几个耄耋老者和几个稚童抱在一起,呜呜痛哭,闻之恸痛,使人泪下。
浓重的焦糊味道,让三人掩了口鼻。
苏凌更是抑制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萧元彻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吼道:“人呢,救火的人呢!给我滚过来几个!”
救火的军士早已筋疲力竭,浑身上下被烟火熏得漆黑,没有半点人色,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大口喘息着。
早有两人小跑上前,朝萧元彻行礼道:“司空,惊动司空,末将(下官)该死!”
萧元彻看着眼前两个被熏得面目全非的人,辨认了半晌,方确定这二人是谁。
左边暗影司暂代督领萧子真,右边巡城司正堂令韩之浩。
萧元彻这才一皱眉头道:“你俩怎么也搞成这个样子了。。。。。。”
韩之浩双眼遍布血丝,一抱拳道:“司空,火势太大,这方圆房屋皆是木质的,大火一起,便连成一片,一个时辰之前这里还是一片火海,下官组织人力全力扑救,抢救百姓,无奈火势太大,下官等拼了性命,还是阻止不了这十数家房屋被大火吞噬殆尽,下官无能啊!”
萧子真咬着嘴唇,不发一语。
萧元彻沉声道:“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且问你们,伤亡几何,损失几何?”
韩之浩一阵语噎,萧子真忙拱手道:“回禀司空,房屋全数焚毁十八处,还有三处烧了过半,伤五十六人,死。。。。。。”
萧子真嘴唇蠕动,不敢往下说。
“说!多少!”萧元彻大声怒道。
“死三百二一人,其中多是孩童和老人。。。。。。”萧子真这才颤声回到。
“什么!。。。。。。”萧元彻几乎眼角瞪裂。
只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只得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听着眼前儿童和百姓的低低啜泣和悲凉呼喊。
他的心似乎沉入海底,一片冰冷。
便在这时,一个少年突然从巷口疾跑过来,不顾一切的冲到早已一片残垣断壁的谭敬家宅前。
“扑通——”一声,双腿一软,死死的跪在地上。
双手抓着满地的灰烬碎屑,大声的哭嚎起来。
不过一会儿,那眼中的泪已然成了血泪。
他一边哭喊一边凄厉喊道:“阿娘。。。。。。阿弟,谭白门来晚一步,来晚一步啊!”
说着他竟单手指天,眼中满是凄然和激愤道:“贼老天!你为何如此残忍,我不过是去集上买条鱼的功夫,回来便要与至亲阴阳两隔,留我一人,如何活在这世上啊!。。。。。。”
他悲痛至极,心路也窄了,忽的站起身来,朝着面前十丈左右的一个未完全焚烧的大柱之上,狠狠的撞了过去!
他已然抱定了必死之心,万念俱灰,一心想要随至亲去了。
人影一闪,一人已敢在他的前面,一把将他拽住,沉声道:“你,想死么?你若死了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萧元彻等人和所有落难的百姓,还有救火的军卒皆同时看去。
一个少年,右臂之上还缠着绷带,艰难的将这个一心寻死的谭白门拽住。
一步不退。
饶是如此,那谭白门还是一心求死,使劲的想挣扎拜托这个少年。
扯动之下,那少年的绷带全数被扯开,里面伤口惊心,血迹斑斑。
而那少年连半眼也不看自己渗血的伤口,仍死死的拽着谭白门,一刻也不愿松手。
在场军卒和落难百姓,皆眼中一红,有人已经小声啜泣起来。
萧元彻也是心神大动,对这萧子真和韩之浩大声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帮苏曹掾一把!”
这两人这才迅速转身,几步走过去,三人这才将谭白门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