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彻讲完这句话,这才又闭了眼睛,不再说话。
魏长安也缓缓的退了下去,书房内一片寂静。
萧元彻难得如此安静,竟头昏昏沉沉的,眼皮越来越重,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他也不知睡了多久,做了多少梦,梦中的自己仍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奋武将军。
灞州城下,挥斥方遒,指挥一军,阻那王熙百万骑兵不得前进一步。
硝烟滚滚,旗荡日西。
。。。。。。。。。。。。
萧元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日头已经偏西了,看样子过不了多久,这一天又将过去了。
书房之内,洒下斑驳的光影,或明或暗,他竟有些看得不太真切了。
转过头去,却见身旁跪着一人,似乎跪了很久,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萧元彻这才轻声唤了道:“笺舒,你何时来的。。。。。。”
长跪着的正是萧笺舒。
萧笺舒见父亲醒了,这才稍微的向前挪动了几下膝盖。
只觉得浑身酸痛,只得强自撑着,他也轻声道:“来了有一个时辰了,见父亲正睡着,孩儿也就没有打扰。”
萧元彻这才点了点头道:“到底是上了些年岁,这几日也过于耗费心血了。。。。。。”
萧元彻这才掀了那身上的衾被,缓缓坐起,看了萧笺舒一眼后又道:“怎么跪着,起来说话。”
萧笺舒却仍旧跪在那里不动,将头一低道:“孩儿不敢,孩儿乃是戴罪之人,如今正在被禁足之中。”
萧元彻一怔,这才又看向他道:“你也禁足了这许多时日了,可有什么体悟么?”
萧笺舒这才一叩头,十分恭敬道:“孩儿谨遵父亲的教诲,自那日禁足起,便在袅袅的督促下,抄誊佛经,修身养心,这许多日过去,孩儿倒是颇多体悟。”
萧元彻这才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淡淡道:“颇多体悟?那你说说看。”
萧笺舒神情颇有悔悟,不似作假道:“儿知错。。。。。。上次事情儿大错特错。。。。。。”
萧元彻淡淡笑了一声,却沉声道:“认个错,服个软,这个谁不会呢?”
萧笺舒又叩头道:“不不不,父亲,孩儿是真的知道错了,父亲虽平素待孩儿较为严苛,孩儿以前不知,还以为父亲不喜孩儿。。。。。。可是这许多天来,孩儿终日思量,父亲的三个儿子之中,只有笺舒一人入朝做官,从越骑校尉到如今至关重要的五官中郎将,孩儿也曾自问,父亲这样安排,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元彻点点头道:“那你自己说说,我到底为了什么?”
“父亲是看重孩儿!真正的看重不是平素的仁慈或者事无巨细的关爱,而是于不动声中提拔孩儿职位,寄期望孩儿能够在朝中帮衬父亲。。。。。。可是,孩儿却未能想明白,辜负了父亲的一片心。”
萧笺舒说到此处,眼眶竟是先红了。
萧元彻这才叹了口气道:“笺舒儿,爱之深,责之切,你现在明白亦不算晚啊!”
萧元彻拍了拍萧笺舒的肩头,又缓缓道:“儿啊,为父也不瞒你,我心中原意属明舒。。。。。。只是他。。。。。。所以,剩下了你、思舒和仓舒三人。”
萧笺舒声音一颤道:“孩儿,也想大哥。。。。。。”他这话没有作假,声音也是颤抖不已,极力的掩饰了哭腔。
萧元彻点点头,久久不语,半晌方道:“思舒生性随意,附庸风雅,看看他手下的那些人,几个不是徒有虚名之辈呢。。。。。。你四弟仓舒,却实聪慧,且看事情透彻,往往分析人或事,一针见血,只是,他虽有大局,但毕竟失于仁慈,加上他年龄最小,身子也最弱。。。。。。”
萧元彻顿了顿,这才将目光又投到萧笺舒的身上道:“所以,目前为止,最像我的人,是你萧笺舒啊!”
萧笺舒闻听此言,身形一震,低低的唤了声:“父亲。。。。。。”
萧元彻摆摆手道:“只是仓舒儿,你杀伐果断,在军中更有威望,可是你要明白,世间上位者,除了这些铁腕之外,更应懂得何谓怀柔,何谓人尽其才、人尽其用啊。。。。。。”
“你便是杀伐铁腕有余,仁慈怀柔不足啊。更加上,你还年轻,有时冲动起来,不计后果,雷厉风行倒是像我,却少了太多沉稳啊!”
萧笺舒闻言,再叩头不止道:“孩儿自己也知道,孩儿比之父亲,差的多得多。”
萧元彻又道:“我萧家,从名声不显,不过行伍校尉,到如今勋贵大族,权倾朝野,难道仅仅是靠着杀伐和铁血就能做得到的么?太柔已被欺,太刚亦被折。笺舒儿,行帝道者,是这天下最难走的路。”
萧笺舒默默地听着,脸上一片恭肃。
“帝道不是霸道,霸者舍我其谁,帝道亦不是仁道,一味仁慈,迂腐难成大事也。帝道乃是二者兼之,只是何时行霸道,何时行仁道,要靠自己好好拿捏才是,笺舒儿,你可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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