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衍:你心疼他?
谢执玉:啊?没有啊?
师无衍:我刚刚离开魔宫,现在还可以回去。
谢执玉:……您放过魔尊吧!】
他觉得此刻的师无衍,实在像极了一碰就翻的醋坛子,偏生他以前从未觉得师尊有这般古怪,大约是他向来只在门中练剑,几乎不怎么外出,自然也就没什么同外人太过接触亲密的机会。
想到此处,他倒还不由微微弯了弯唇。
理智之上,他知道师无衍这样不好,他实在对不起魔尊,他该去同魔尊赔礼道歉,可若在情感之上,他就是觉得心中有处角落甜滋滋的,若不是小黑还在一旁盯着他看,他大约已要忍不住唇边的笑了。
谢执玉不由转过目光,再偷偷瞥了一眼小黑。
小黑蹲坐板正,依旧是他们宗门神兽那万般帅气的模样,可它半眯着眼睛,显然露出了极为嫌弃的神色,一面将身子微微后倾,似乎想要令自己离谢执玉远一些,嘟嘟囔囔道:“……打情骂俏,真是齁得慌。”
谢执玉:“……”
谢执玉登时便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沉着脸色飞快给师无衍传讯,一句“您回来后再说”还未发出去,忽地便听见外头一阵巨响,夹杂着数人叫喊,将他吓了一跳。
这声响听起来像是自不远处大衍宫的驻地内传来,谢执玉蹙眉将玉符收起,快步要朝外走去,他先瞥着宋白川与楚长老飞快跃起,带着数名未曾受伤的弟子朝着声源方向赶去,而后小黑霎时现了原型,拦在他身前,像是要护住他一般,说:“你不能调用灵力,别出去。”
谢执玉蹙眉朝外去看:“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小黑竖着耳朵,显是在仔细倾听那处的声响,“不像是什么好事。”
谢执玉有些担忧。
他听那处的响动越来越大,不时还夹杂几句凄厉惨叫,空中隐约可见各宗门打空了的术法在四下乱飞,他们显是在经歷一场激战,而他被隔绝在外,同门中那些受了重伤的弟子一般,只能被人保护在身后。
心中那股难耐的挫败之感再度生起,他先去看面前护着他略显得有些焦躁的小黑,想若不是为了保护他,宗门神兽本该同宋白川他们一道并肩而战,他再蹙眉回眸去看凌霄剑派驻地之内诸位弟子,有几人正紧张不安以玉符传讯,似是想要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大约也只有传讯给师无衍,告诉师尊驻地内又出了意外,好让师尊快些赶回来。
可他拿起玉符,小黑却忽地压低压低了嵴背,盯紧了驻地一旁稀疏的树林。
幽冥山外瘴气弥漫,难见天日,那林子虽是稀疏,却仍是一片昏暗,零星几棵枯树如鬼影幢幢,而不知何时,在那枯树之间多出了许多黑影,连作一片,朝着驻地包围上上来。
小黑发出满是警示意味的低吼,那些黑影停下动作,却也不曾后退,如此僵持不过片刻,谢执玉忽地便见其中一片黑影忽地便睁开了一只血红色眼睛。
无数眼瞳缀满了林中的暗影,所有的瞳仁都直勾勾盯向了谢执玉,以至谢执玉不由后退了半步,脑中却好似嗡地一声炸响了一般,止不住目眩。
他的灵剑就在身旁,这是方才他为了看师无衍究竟在何处才召出来的,他下意识握住了灵剑,体内魔气四下乱窜,像是几乎要鑽破他的胸腹冲出,而灵剑在他手中铮鸣,剧烈颤动着似要自己脱鞘而出。
小黑只焦急回眸他一眼,便毫不犹豫朝着那林中的暗影扑了上去。
谢执玉眼前已只剩五颜六色的噪点与逐渐扩大的血色,他再倒退了数步,喉中甜腥不止,他根本无法克制,趔趄着伸手不知扶着了何物,一手捂着了嘴,鲜血自指缝间涌出,他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是扶着了一名在驻地内养伤的弟子,对方担忧唤了他几句“谢师兄”,他却怎么都无法回应,只要一张嘴,便好像要止不住呕血。
那林中出现的显然是魔物,驻地内尚能行动的弟子已都持剑入了战局,谢执玉艰难抬眸去看,满是重影与炫光的眼前是极度溷乱的缠斗场面,他实在看不太清,只是见着血色扩散,而有一个极为单调却欣喜的声音,在厮杀声中渐渐响起。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谢执玉握紧了不住铮鸣的灵剑,勐地抬起头,看向那一片黑影之后站着的人。
那人在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可那人身上带有一股他极为熟悉的气息,他应当未曾见过,可却又总觉得自己似乎在何处见过,以至他脑海中恍恍惚惚便浮现出了一个念头,就像是……他只要在此处杀了那个人,那么一切便都能结束了。
可他不能,他体内魔气四行,根本不能调用灵力,他做不到——
不,他或许是能做到的。
谢执玉好像根本不知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大约是松开了身边搀着他那名师弟的手,掐诀用了个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术法,陌生的咒言自他口中轻吐而出,而后无数剑锋刺破云层而下,直朝那些阴影与其后的那个人而去。
灵剑几乎笼罩了整片树林,将四周映照得亮如白昼,却又能精準避开小黑与其中的那些凌霄剑派弟子们。
这术法令谢执玉自己都怔了怔,总觉得这不像是他这境界能用出的招数,可那些剑锋轻而易举撕破树丛中的无数暗影,暗影之后的那个人影却已消失不见,而滞塞在谢执玉胸中那股沉闷之意忽地便消散了,乱行的魔气也重新安稳下来,谢执玉略松了口气,拄着剑勉强回眸,朝身后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