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这位女士并不是警方的办案人员,为什么她可以接近案发现场?她是受害者家属吗?您这边的无可奉告是不是只是针对大众和媒体呢?”
不知道是谁眼尖,抓住了跟在沈策身后准备混进去的姜城隅,又是一串连珠炮。
谁知道长焦镜头刚怼到姜城隅的脸上,她便浑身颤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扑过去撕扯记者的相机。
那记者瘦的像麻杆儿似的,一时不察被姜城隅扑个正着,人站也站不稳,跌了屁股蹲。
原本随着惯性就要往前跌的姜城隅却被一只大手提溜起来,一把塞到身后。
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后铺天盖地而来的就是一阵密密麻麻的快门声。
沈策顿时面沉如水,没好气道:“拍什么!拍什么!吕冼,你去,把他们的设备都检查一遍,不许私自发表保存公职人员资料。”
他一边给属下打眼色示意他把姜城隅的照片都删掉,一边长手一挥脱下外套罩在姜城隅头上,将人带出包围圈,朝湖边走去。
立刻有警员让开位置。
“沈副!”
“老大!你来了!”
“……”
尸臭味在空气中弥漫,躺在敛尸袋上的是一堆挂着高度腐败的烂肉的骨骸,上面除了斑杂的水草还有一捧一捧的进进出出的白色小胖丁,样子着实不怎么可爱。
“呕~”
第一次出外勤的吴跃直接用生理性呕吐表达了眼前的惨状。
沈策下意识捂住姜城隅的眼睛。
女人小小的一只小猫似的,他一抬手便能夹在腋下提走。
她躲在沈策那件薄薄的运动外套下的身体依旧紧绷僵直,显然还没从刚才那阵仗中缓过来。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有什么毛病,但是沈策的职业敏锐让他很快察觉到她在害怕,所以他连说话都温柔几分:“这种场面不适合编外人员观赏,你去旁边坐一会儿吧,一会儿收队了我叫你。”
说着我们的大直男沈队长不由分说几乎是半架着姜城隅坐到离现场不远不近的警车上。
不远不近是指既不会听不见他和同事说话,也并不怕看清楚尸骨的具体情况,只能隐约看见一堆“灰炭”。
姜城隅没有和自己过不去偏要去看那可能并不美妙的尸骨,而是听话地窝在车上敞开车门听沈策和身边人讲话。
说话的是个小年轻,二十出头,看起来呆头呆脑的,额角有颗黑痣:“在水里泡了十天半个月,裹尸袋里装了石头,初步判断应该投尸时间超过一周,具体点还要带回科里化验才知道…”
“现场被围观群众和施工作业人员踩踏过,脚印十分凌乱,再加上距离抛尸时间太久,已经搜集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痕迹…”
“我们查看了监控,但是因为过年期间监控室的电路被几个小孩子放炮搞坏了,一直到正月十五电工上班了才修好,前后有十五天的时间是没有监控录像的…”
听来听去,有用的信息微乎甚微。
沈策锁着眉,死死盯住那堆腐肉似乎要将这堆腐烂发臭冒着绿泡的碳基生物重新堆砌成生前的模样。
裤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活着
“这里的监控查不到什么信息,他既然没有杀完人立刻抛尸就说明他很认真地考察过抛尸地点,尸骨的处理这么重要的一环,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会好好计划,大多数会埋在自己熟悉或多次勘察过的环境,你问问附近的人有没有人有印象。”
是陌生短信。
沈策抬头,正好看见姜城隅冲他扬了扬手中的粉红色翻盖老人机,一瞬间无语凝噎。
一会儿功夫怎么忘了这小祖宗!
“你们再仔细查看一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我去周边走访一下。”
沈策交代完身边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百奇叼在嘴里,流里流气地招呼姜城隅:“既然来了就别闲着,干活儿去!”
本来他昨天还在津州家里吃团圆饭,今天一大早被萧局长一个电话从津州薅到燕州来,身上的衣服还是家里的ci休闲套装,再加上他叼着那根不伦不类地百奇,简直活像了哪个有钱人家的二世祖。
姜城隅对他抓壮丁的行为并无异议,二人便默契地往公园门口的便利店走起。
晌午的太阳不是一般毒辣,哪里有半分春日的温和,洒在脸上颇有几分老姜的狠戾。
沈策从兜里掏出副做工精良的墨镜就往眼睛上套,半晌之后,大约是想起来身边还有个姑娘,又装作不经意地摘下来递给对方:“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
姜城隅从善如流地接过来戴在自己眼睛上,一瞬间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世界都变得柔和温暖起来。
她不羞不臊,语气平和地道:“我记得你们的荣誉墙上有沈队长。”
沈策却怎么听怎么觉得眼前人在看“傻逼”,毕竟语气里透露出的满满都是“这应该该是个正常人都会知道的问题”。
自从参加工作,他很久没这么尴尬过,为了缓解气氛,他手抵在唇下咳嗽两声,斜睨着眼睛看过去:“是嘛……”
这真的很尴尬啊……哈哈,沈策无语。
公园一角的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守着公园唯二的进出口,如果有异常的人出入肯定会给便利店的人留下印象。
沈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在几个监控角转了一圈,然后抱了几瓶矿泉水放在收银台上:“老板,您家这监控装的挺高端啊……”
老板留着地中海,八字眉吊梢眼,看起来不大好相处,实际上是个典型的燕州人,性子里就带了几分莫名奇妙的自来熟。